赵承璟和周婉清成亲这样大的事情,杨公子自然也听说了。他原以为拼接这次的事情,能够扳倒赵承璟,谁知竟半路杀出个周婉清来。不仅让赵承璟收获了一个好名声,还让他抱得了美娇娘,这如何能忍。
心里生气归生气,但周家和杨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不可能说不去就不去。毕竟是周婉清成亲这样大的事情,还是应该出席的。于是,杨公子换了一身暗红的袍子,便朝着白府走去。
因着周婉清是妾,本不应该如此声势浩大,只因有周家这个强大的靠山在,所以才把婚事弄得这样盛大。
不过再怎么盛大,规矩还是不能坏。周婉清到底是个妾,所以只能从小门进。进门之后,也没有大红盖头和三拜天地,只是朝着宋贵妃和周老爷敬了杯茶。而后,又走到无忧面前,朝着她敬了杯茶。
无忧接过,仰头饮了一口,掩住了眼底的苦涩,而后拿了一只玉镯,送给了周婉清。后者接过,道了声谢。接着,周婉清便先入了洞房,赵承璟留下来招呼宾客。
敬酒到杨公子时,后者起身,将一个木盒拿到了赵承璟面前,打开一看,里头放了一颗夜明珠。周围人皆是赞叹,只有赵承璟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他是皇子,从小这一类东西见得多了,所以并不觉得惊叹。杨公子并不知道这些,只当赵承璟是在假清高,故意装出了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没有放心上。
赵承璟让下人接过,而后靠近杨公子,附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杨公子,谢谢你的大礼,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会儿,杨公子离开前,可千万别忘了拿呀。”
杨公子看着赵承璟的脸,忽然就觉得有些阴恻恻的,脊背一阵发凉,心头略过一阵不详的预感。赵承璟却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地走开了。杨老爷看出自己儿子的脸色不太对劲,以为是赵承璟和他说了什么,问道:“儿啊,这是怎么了?”
杨公子摆摆手,道:“无事,爹。你无须为我担心。”
酒席过后,就要离开。这时,一个下人走上前,将一个大木盒交到了杨公子手里,沉甸甸的,不知里头究竟装了什么。下人毕恭毕敬地道:“我家主子很感谢杨公子前来赴宴,这是谢礼,还请杨公子笑纳。”
说完,下人便转身离开了。杨公子打量着手里的木盒,想了想,小心地打开了一条缝,偷偷看了眼,立刻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杨府的轿夫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他,另一个轿夫捡起了木盒,杨公子见状,惊叫道:“快放下!别,别动它!”
轿夫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一阵轻风吹过,有一张原本被黏在木盒底部的字条掉了出来,正好停在了杨公子的脚边。字条上还有几道深褐色的印迹,仿佛是干涸的血迹,刺目惊心。
杨公子抖着手,想要去拿。轿夫见他这样辛酸,便想要帮他一把,却被后者拒绝了。他一把拍开轿夫的手,道:“不许碰这字条!都给我下去!”
轿夫不敢吓了一跳,只好退下。杨公子自己伸手,将字条拿到面前,上头只有寥寥几句话,匆匆一瞥也能看全。
“若还有下次,阿华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杨公子吓得手一松,字条便飘走了。轿夫下意识地想去替他捡回来,但又见杨公子失魂落魄的,且之前也说过,不许碰那字条,便堪堪停住了脚步。
杨公子坐在原地,沉默良久,半晌,终于出声,道:“回府吧。”
说完,便一个人恍恍惚惚地朝着轿子走去。两个轿夫面面相觑,都觉得奇怪,但又都不敢说什么,也跟上了杨公子的脚步,而后抬起轿子,朝着杨府去了。
而那赵承璟送的木盒子,则是被留在了原地。门口的小童见他们走了,便急急地去禀告了赵承璟,道:“公子,他们走了。正如您所料,那杨公子被吓得不轻,而木盒,他们也并没有一并带走。”
赵承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了,而后摆摆手,让小童下去了。吓得不轻吗?那他的承受能力可真是太小了。更大的惊喜,可还在后头呢。
赵承璟正想着,想起周婉清还在西苑里等着,想了想,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西苑里,周婉清正坐在桌上,独自看着窗外发呆。身后的陪嫁丫鬟迎春不忍心,问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周婉清摇了摇头,只是笑容里尽是苦涩:“没事。今夜,他想必是不会来了。你服侍着我梳洗吧,就像在家时那样。”
迎春低低地叹了口气,便要将她头上的珠花都摘下来,这时,下人通报,说是赵承璟来了。周婉清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让下人请他进来。
赵承璟进来之后,看都不看周婉清,便坐在了桌子对面,道:“你我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若你今后觅得良人,我会祝福你们,并让你走,所以,你不必因为如今的身份而感到束缚。”
周婉清没想到赵承璟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眼底划过一抹黯然。赵承璟并未注意到这些,而是接着道:“我很感激你为了救我所做的这一切,所以,以后府里的钱,你可以随便花,就和在家里一样就好。”
说完,赵承璟便起身,只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了西苑。周婉清看着他的背影,脸上一凉,有泪滑落。她喃喃道:“谁要你的感激呢。”
迎春见她如此,叹了口气,道:“小姐,夜深了,奴婢服侍您睡吧。”
周婉清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铜镜里映照出一张清秀的脸,因着是大喜的日子,便抹了大红的口脂,若说是国色天香,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的。只是美人的脸上,却有丝丝缕缕的忧愁。
那厢杨公子回到家之后,便直奔着自己的院子去了。他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冷得很,慌乱中,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床榻上鼓鼓囊囊的,直接掀开了被子,想要躺进去,却不想,被子下面,竟然盖着一具无头男尸。
“啊——”杨公子尖叫道,连滚带爬地下了床。下人们听到动静,连忙赶来,正要扶起杨公子,也见到了床上的尸体,俱是惊叫,胆子小的,甚至当场就晕了过去。
那床榻上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阿华。
那日杨公子来过之后,赵承璟就知道一定是杨公子故意要陷害自己。他叫来了马一,让他调查府里的下人,看有没有可疑的。过了几日,马一告诉赵承璟,府里的下人并没有可疑的,只是有一日,赵承璟去了周府,府里头来过一个生人。
阿华不久便走了,马一听说后,只当是他醒了,便回家了,谁知这次听一个下人说,那日他曾被打晕在路上,醒来时,身上的外衣竟被人扒了去。那下人觉得奇怪,也有些丢脸,便谁也没有说。
赵承璟将这两件事情一串联,立刻就想清楚了。他命马一去查清楚那日来府里的究竟是谁,着重调查杨公子身边的人。不出两天,马一便查出来了,那人便是杨公子身边的小厮,名叫阿华,跟在杨公子身边多年,听说很是得器重。
赵承璟听完马一的汇报,冷哼一声,对着后者吩咐了几句,马一立刻领命而去了。
马一派了一个侍卫,换上了杨府下人的衣服,偷偷潜进杨府,将阿华给杀了,而后将他的头颅放到了木盒子里,又将他的尸首放到了床上,又拿被褥盖住了。
杨公子能让阿华扮作白府的下人来吓他,他自然也能派人扮作杨府的下人去吓唬他。
杨公子这一吓,吓得委实不轻,当下便病倒了。杨老爷慌了神,连忙请来了大夫给杨公子瞧病。大夫说杨公子是吓坏了,这是心病,根本就是无药可医。
杨老爷大概猜到是赵承璟让杨公子变成这样的,叹了口气,而后让下人备好轿子,连夜又去了一趟白府。
另一边,赵承璟听下人说,杨老爷来了,便让下人请他进来。后者到了前厅,二话不说,就给赵承璟跪下了,道:“求陈公子,放过小儿吧。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是他不懂事,冲撞了公子您,还请莫要与他一般计较。不管公子您日后说什么,老夫一定马首是瞻。”
赵承璟一笑,低头呡了一口茶,道:“杨老爷您在我面前表忠心,令公子却要想方设法地要害我。他想要做什么,杨老爷您能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件事情,杨老爷的确理亏。他知道杨公子要害赵承璟,却也一直都没有拦着。如今赵承璟这样说,杨老爷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来赵承璟不是个普通人,绝对是个狠角色。若是他真要与自家儿子过不去,就算动用自己在青州的所有势力,也只怕结果会是鱼死网破。更别提,如今他还多了周家这个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