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退下之后,翠花想着左右离丑时还早得很,去一趟明河也还来得及,便想要先将那消息传出去给马一。
谁知道翠花才要出门,却见那个宫人又回来了,朝着翠花福了一福,道:“贵人娘娘,王美人请您过去一趟。”
“请我?”翠花愣住了。她记得自己和王美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除了上次她想要害自己不成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交集了。好端端的,她请自己过去做什么。
虽然翠花的位分比王美人高一级,但是王美人进宫早,翠花见了她都得称一声姐姐,若是不去,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递消息给马一的事情实在事关重大,翠花不敢让别人代劳,就怕泄密,反而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其他人。想了想,便没有将字条给宫人,而是自己藏好了,而后朝着王美人的寝宫走去。
才走近王美人的寝宫,便见她在门口守着,远远见她来了,便热情地迎了上来,笑道:“妹妹终于来了,本宫在这儿,已是等了多时。”
翠花见她对自己的态度同从前相比,好了许多,便觉得有些不自在,讪笑道:“姐姐叫我过来做什么?”
王美人听了翠花的话,悠悠地叹了口气,道:“进去说吧。外头风大,吹得人怪冷的。”
翠花点了点头。王美人过来挽她的手,翠花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也没有挣开。
两人进了宫殿之后,王美人便亲亲热热地拉着翠花做了下来,并亲自为她沏了杯茶,笑吟吟地道:“妹妹,其实,姐姐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了上次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翠花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明白她是指那日的事情。
王美人看出翠花反应过来了,便点了点头,又低低地叹了口气,道:“那次是姐姐鬼迷心窍,不仅在你宫中安了眼线,还冤枉你,险些离间了你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好在最后妹妹将事情解释清楚了,否则姐姐真是要内疚一辈子了。”
翠花虽然单纯,但若是这种话都信,那就是真的傻了。她摆摆手,道:“没事的,姐姐。左右都解释清楚了,就不要再想着这件事儿了,就让往事随风而去吧。”
王美人听了翠花的话,问道:“妹妹的意思是,不怪本宫了?”
翠花点了点头,道:“我不怪姐姐。”
王美人闻言,当即便落下了一行清泪。她拉着翠花的手,不住地说着:“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姐妹俩好好的。”
翠花敷衍地点了点头,想要快点回去,将消息传给马一。因为独孤无极已经出发了,若是晚了,怕赵承璟来不及做出应对了办法。
王美人像是没看出翠花眼底的去意,开始絮絮地说了起来。
她说当初自己被送进宫,家里人是不愿意的。因为王家虽然有不少的男丁,却只有王美人这么一个女孩子。所以当时她入宫时,祖母哭了好多天。
王美人说自己入宫之后,一直都很羡慕翠花和湘荷,觉得她们两个人感情那么好,在宫里头,相互之间也会有个照应。不像自己,总是孤孤单单的。
说到这儿,王美人有些黯然神伤。翠花安慰了她几句,王美人拿着帕子抹了抹眼泪,拉着翠花的手,高兴地道:“不过如今不一样了。本宫有了妹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翠花忍不住插嘴道:“姐姐,我宫里还有点事儿,得早点回去处理。姐姐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妹妹就先走了。”
说完,翠花就要起身。王美人不由分说拉住了翠花,道:“妹妹这么着急作甚?你我姐妹二人好不容易解开了心结,你却这样着急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亏待了妹妹,礼数不周呢。”
翠花摇了摇头,道:“姐姐待我很好,只是我宫里真的有要事处理,所以须得走了。”
王美人还是不肯让翠花离开,道:“宫里的事情,交给底下人去处理就好。若是处理得不得当,那就罚,按照宫规处置,看她们哪个人还敢懈怠。”
翠花还想再说什么,王美人却不让她开口,接着道:“妹妹,你应当放些权给自己的一等宫女,若是事事都是亲力亲为,那也太辛苦了。今日你就在本宫这儿,我们姐妹俩把酒言欢,诉尽衷肠,哪儿也不许去。”
翠花想要拒绝,王美人却先她一步,让宫人将酒菜都呈上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大群宫人端着酒菜鱼贯而入,将菜摆了满满一桌子。王美人拉着翠花的手,道:“好妹妹,这些菜,姐姐可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听说你爱吃,就早早地让下人们备下了。你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翠花看了眼菜,果然都是自己喜欢的。当初小宫女被王美人安插在翠花身边,所以对翠花的喜好都略知一二。今日的菜,就是由小宫女准备的。
王美人让侍女从一旁拿来了一个木盒子,上头雕着精致的花,看起来很是好看,想来定是价格不菲。
王美人笑着将盒子打开,而后对对着翠花道:“这支绞金丝步摇是从前皇上赐给本宫的,如今,就送给你吧。”
翠花一听是从前赵承乾赏给王美人的,知道定然很是贵重,就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姐姐,这步摇我不能收。”
王美人却不由她拒绝,将步摇插入了翠花的发间,道:“这礼物,权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了。今日,我们姐妹重修于好,你可得好好陪本宫吃顿饭才行。”
都是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翠花如今是又吃王美人,又拿王美人的,便更加不能拒绝了,只好点了点头。
王美人很高兴,不停地夹菜给翠花,直到她的碗里堆出了一座尖尖的小山,动作也不见停。
翠花好容易等饭吃完了,想提出离开,王美人却说已经定好了戏班子,要和翠花一同去看戏。
这下翠花傻眼了。等戏看完了,怕是天都要黑了吧。侍卫丑时还约了她,若是失约,怕是不太好。想了想,便问道:“姐姐,这什么戏啊?多长啊?”
“不长不长。”王美人摆摆手,示意翠花放心,“也就是一出《游园惊梦》。本宫知道妹妹是怕回去晚了不安全,放心吧,本宫有分寸的。”
王美人的言下之意就是不会太晚。翠花稍稍放心了些。
翠花从来都没有看过正正经经的戏,从前最多也就是村门口的草台班子那儿看个两出。进宫之后,才真正地看了戏。不过每出戏都很长,动不动就是个把钟头,下午开始演,月上柳梢头了才能结束。
王美人见翠花思衬,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而后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往外走。
王美人将戏台子搭在了后殿。因为她本身就很喜欢听戏,有时也会玩票,所以有时太后寿诞,就会将看戏的地点设在王美人的后殿。
翠花想过,用出恭作为借口,到明河去一趟,将消息传给马一去。只是她才提,王美人便派了宫女,说是要领着她去,怕她不认得路。翠花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等听完了一出戏,果然是天色已晚。王美人听得如痴如醉,翠花却听得很是着急。好在戏唱完时,还未到丑时。王美人起身,打了个哈欠,道:“真是困死本宫了。今日就先这样吧,本宫这就让人送你回去。毕竟你来时孤身一人的,别出了什么意外才是。”
翠花连忙摆手,不自然地道:“不用了,姐姐,这条路我挺熟的,不用特意派人送我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王美人并没有太坚持,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你自己路上当心点。”
翠花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王美人会再坚持,这样她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拒绝了,毕竟王美人的理由合情合理。
翠花朝着王美人道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开了宫殿。
等翠花彻底不见了身影,王美人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她叫来了身边的小宫女,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宫女福了一福,而后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如今快到丑时了。”
“丑时……”王美人微微一笑,“差不多了。你去叫人来,随着本宫一起去'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