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也没有问出来。
因为在我准备要开口的时候，周勋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一开始紧紧抓着我，但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缓缓松了力道。
我索性收回来。
他似乎想再次来抓我，但我轻巧地避开了。
我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只能通过他的脸色，隐约猜测，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他中途几次看我，眼里透着哀伤和歉意。
我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过了大约五分钟，又或者六分钟，他挂了电话，眸光投向我。
我默默地和他对视。
他唇角动了动，估计是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又静默下来。
我们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的眸子里涂了一层我看不分明的悲伤，他才缓缓开口，道：“宝贝，我得走了。”
其实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有这种预感，所以并不意外。
但我心里难免有些不好受。
之前我让他走的时候，他说要留下来陪我，如今一个电话，他便要回去。
不过帝都局势不太安稳，也许是周家出了大事，我还是能理解的。
所以我点点头，把心里所有的疑虑都压下去，道：“那我送你出去。”
他没有动，眸光依旧黏在我脸上。
我疑惑地望着他：“……是不是还有事？”
他摇摇头，又静默了片刻，他才轻声道：“念念，你等我，好不好？”
我微微一愣，没做声。
他声音格外沙哑：“刚刚是大哥打电话来，说我妈……闹自杀，现在还在抢救。”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
难怪他刚刚的眼神那么古怪。
我深吸口气，道：“她……是因为你来找我，所以自杀吗？”
周勋没答话。
但从他的神态，我已经清楚，我肯定猜对了。
我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就在他接电话之前，我们还在讨论怎么说服他妈的问题，他斩钉截铁地说，他不会让他妈妈插手他的感情。
结果呢，不到几分钟，他妈便自杀威胁他。
他难道真能不顾他妈的生命安危和我在一起吗？
我只觉得悲哀极了。
其实我都已经差点被他说服了，即使他当初可能真的让我被盛庭抓走，即使。
但，我便。
我双手握成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里。
在深吸了无数口气后，我才终于冷静了，轻声道：“那你快回去吧。”
周勋定定地望着我，道：“这次我会把事情处理妥当，再来找你。”
我笑了一声，道：“不用了。”
他眸光暗了暗，没做声，继续沉默地看着我。
我眼眶酸涩得不行，却还是忍着眼泪，道：“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在我心里，他是那么的厉害，他睿智豁达，深谋远虑，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彷徨，又如此哀伤的样子。
因为他夹在我和他妈妈之间，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
我不忍心。
既然他必须做出选择，而他又犹豫不决，那就让我来替他做决定。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反应。
我别开视线，哽咽道：“我这就叫人拟一份离婚协议……或者你回国后，给我发过来也行。”
他依然伫立在那里，半晌，伸出手，想来拉我。
我再一次避开，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
这次分别后，或许我们真的会成为陌路吧。
以后即使见面，我们也只是两个曾经结过婚的陌生人。
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他说，想让他好好待桑桑，想跟他说我不恨他……
可我怕和他多说一个字，我就会让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在他面前流泪。
所以我飞快地转身，准备打开房门。
只是在我的手放在门把上时，周勋突然握住我的肩膀，从背后抱住了我。
他压根不给我反应的机会，直接扳过我的脑袋，深深地吻下来。
我原本可以挣扎，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我腿软，又或者是他的胸膛太过温暖让我舍不得，我竟然任由他的舌头伸进来，肆掠地夺取。
最后我喘息着，几乎都站不稳了，被他揽在怀中。
我的眼泪还在流。
他将我的身子扳回来，捧着我的脸，细细密密地吻我眼角的泪。
我哭得更凶。
他没有再动作，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我，静静地吻去我眼角和脸上的泪。
我慢慢地回过神来，将他推开，道：“就当是我们最后一个拥抱吧……我还是没有改变主意……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他紧紧地捏着我的手腕。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不愿意放开我，是吧？”
他眸光幽幽沉沉，里面的情绪我看不分明。
但没来由地，我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哀求。
他……竟然会哀求我……
我只感觉心脏那里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痛得我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我才平复了下心情，道：“你想继续和我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但我有个要求。”
他这次终于开口，哑声道：“你说。”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你现在马上给大哥电话，说你要和我在一起，而且……”我故意拖长声音，道，“你还要说清楚，从今往后，你和你妈断绝关系。”
可能是因为我的条件太过震撼，周勋的表情有片刻的茫然。
我整颗心痛得无以加复，可我还要狠着心肠，道：“怎么，你不敢？”
他像是回过神来，沉默地望着我。
我咬着牙齿，道：“我就知道你不敢……”我又故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道，“我的话放在这里，只要你跟你妈断绝关系，我就继续跟你在一起……在此之前，我绝对不会妥协。”
他可能是没想到我这样坚决，半晌都没有做声。
我冷笑一声，道：“既然做不到，你也不用再犹豫吧，走吧。”
说完我打开了房门。
他拉住我的手：“念念……”
我回头，讥讽道：“怎么，你要说我不是这种狠心的女人，你肯定以为我是在说气话，对吗？”
他眸子里流露出痛苦神色。
我嗤笑，道：“不，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我实在怕你妈妈，如果再来一次，我怕会被她玩死。”我指着自己还贴着纱布的脸，道，“这次只是毁容，下次可能就是没命。”
周勋定定地望着我，喃声道：“不，她不会……”
我冷冷地打断他：“你以为她精神真的有问题？不，我觉得她什么都清清楚楚，她想装疯就装疯，想卖惨就卖惨，她只想把你们三兄弟掌控在手心里！”
这些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珺瑶他们本来都在客厅，这会儿可能是听见我的喊声，都围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