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昔昭想着可不就是如此,京城中人,也是无法得知柳城这里的一点消息。
落座之后,卫昔昭将今年发生的较为重要的事一一说了。
对大姨娘和卫昔昀的事情,卫玄默只有后悔:“只恨在龙城时没能将那妾室逐出府去,才使得她如今有了翻身之地,真是悔不当初。”
卫昔昭自然要和声开解:“既已到了这地步,也只得顺其自然了。”
卫玄默转而问道:“你在府中可好?可曾被刁难?”是在问许氏安不安分。
“无人刁难。”卫昔昭实话实说,“为着燕王府与卫府的脸面,母亲事事上心,爹爹不需担忧女儿处境。”说到这里,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将密旨取出交给卫玄默。
卫玄默当即过目,脸色转为肃然。
皇上交待的大抵是军国大事,这是父亲不会与自己提及的。卫昔昭没询问。在父亲面前,很多事还是问得越少越好,否则也只会让父亲为难。
之后,父女二人倾谈多时,卫昔昭站起身来,道:“爹爹,女儿还有一件要事要办,奉圣命传几句话给季青城,改日我再前来与您说话可好?”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心绪,“我,也是真的想见见他。”
卫玄默迟疑着点了点头,“既然是奉圣命,就……去吧。”
再怎么疼爱女儿,之于儿女情长,他这做父亲的又能多说什么?况且,如今的女儿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劝诫了。
他知道,女儿的心怕是早已飞到了季青城那边,再大的风雨都是阻拦不住她的,也就没有让她等到雨停再走。
到了城西,已是入夜,雨渐渐地停了。
季青城不在帐中。
卫昔昭静静等在帐外,无意识地望着远方。
深浓夜色中,颀长挺拔的身影阔步而来。
他回来了。
青城。
卫昔昭无声念着他的名字,呆呆的站在那里。
终于再见到了他。该喜悦地走过去,身躯却似被施了魔咒,如何也不能挪动脚步。
季青城走到她近前,面色不变,双眼却闪过惊喜光芒,变得分外明亮。居然真的是她,她来看他了。
卫昔昭想愉悦地笑,又想为之前相思、日后再别离哭泣。
她不知道是怎么随他进到帐中的,不清楚是自己投入了他怀抱,还是被他揽入了怀中。
他瘦了,肤色也变得黝黑。容颜愈发棱角分明,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
她抬手,纤长手指滑过他轮廓。
他握住她的手。
他那么好看的一双手,如今掌中生出了厚厚的茧,细看之下,看到细碎的伤痕。
朱唇轻启时,泪已落下。
要有多苦,要付出怎么样的心力,才能在几万人中脱颖而出,走到被委以重任的这一步。
他没有让她询问,没有让她哭泣出声。
紧紧环住她,吻她。
她踮起脚尖,手臂环住他肩颈,热切地回应。
良久,季青城才问道:“你怎么找到的此处?怎么能够得到允许来到这里的?”语声有些低哑,愈显慵懒醉人。
卫昔昭把脸埋在他衣襟,不看他,轻声道:“我是来送密旨给家父,皇上恩赐,允许我在此处停留几日。”不敢看着他的眼睛撒谎,因为知道一定会被拆穿。
“来,坐下细说。”季青城将她带到桌案旁落座。
萧龙淇与莫兆言无言相对,已有多时。
莫兆言先一步失去耐性,起身道:“公主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
“急什么。”萧龙淇浅浅一笑,“找你前来,自然有事要说。”
莫兆言便又做了回去:“我洗耳恭听,任由公主差遣。”
“我今日进宫,听说了一件事……卫昔昭去了柳城,若不是那里有她记挂在心的人,她是不会去的吧?”萧龙淇说着一笑,“的确是深情女子,着实令人钦佩。”
“公主的意思是……”莫兆言静待下文。
“我向景王打听过,才知道了其中缘由。”萧龙淇语声转为沉凝,“你不要再以为季青城再无翻身之地了,实际上,他早已在柳城重新得了官爵,日后若他大难不死,定将扬名天下。”
莫兆言神色微变,无法再保持面上的冷静。
萧龙淇推心置腹地道:“你我成亲,不过是因此彼此对一些人由爱生恨,成亲只是联手对付他们。可我晓得,你若是还有机会得到卫昔昭,是不会错失的,对么?”
莫兆言默认,随后反问:“公主岂非亦是如此?”
“心绪相同是好事。”萧龙淇笑意加深,“我会告诉你全部我所知道的,而你也要按我的打算去做一些事……女人家的手段,上不得什么台面,可只要能达到目的,又何必在乎好看与否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公主所言极是。”莫兆言也生出些许笑意,“公主自行吩咐就是。”
萧龙淇对他轻轻招了招手,示意他离自己近些,“记下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若结果能让我如愿,我会亲自把卫昔昭接进门来,让你抱得美人归。”
莫兆言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莫兆言去了海天楼,去找裴孤鸿。
裴孤鸿觉得,整个京城,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消沉失落的人了。
他已在海天楼喝了一整个日夜的酒。
他喜欢的女子,如今已经是燕王王妃了,两情相悦、太后指婚,是京城这些日子都在传扬的佳话。
谁也看不到想不到,那段佳话是有阴影的,阴影里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