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苦笑,“放心,我有分寸。”
有分寸,意味着的就是还会继续追究,三姨娘的末日,只是早晚的区别。
能不能够帮三姨娘避免这件事?
如果三姨娘没有那么做,自己会拥有如今的一切么?只能确定自己会尽力活得好,却不能笃定。许氏若是生下了那个孩子,她就只能还是那个不识大体、不懂得为父亲着想的许氏,不会有今时的主母风范,更不会与自己慢慢拉近关系、善待卫昔晴与卫昔昤。
回府的路上,卫昔昭没有隐瞒飞雨,将事情说给她听。
飞雨沉思良久,权衡出了轻重,也明白了卫昔昭的心意,道:“夫人,您不想三姨娘出事的话,奴婢能够帮您传话给她,要她有个准备。”
“你……这样吧,”卫昔昭低声道,“你也不需露面,只在外面找个人,帮你写封信,你将书信放在她房里……不,她每日要去王府,你放在她坐的马车内就好。”事情还是做得越隐蔽越好,身边人最好还是不要在卫府现身,如此才最稳妥。
飞雨欣然点头应下。
想想如今对自己已无疑心戒备可言的许氏,卫昔昭稍稍有些不安。可是再想到她曾经害得卫昔昤中毒病倒,想以那件事为由要自己回府,那点不安便消散了。
不可同日而语的人,先前做下的孽,与如今的与人为善,是要分开来对待的。
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尽力了。日后许氏和三姨娘谁胜谁败,就是她们各自的命了。
之后……卫昔昭忽然轻声一笑,之后能做的,还是等,等着看最后的结果。
回到府中,沉星进门来,说是想歇息一段时日。卫昔昭见她脸色自去年冬日一直不见好转,额外给了她一张银票,要她好好看病抓药,闲时去京城四下转转缓解心绪。
沉星千恩万谢的,笑盈盈退了出去。
之后的日子,府中一如既往的平静,二房对卫昔昭处处讨好,三房则是一心养胎,只等着临盆之日到来。
卫昔昭掐算了时日,到四月,三夫人就怀胎七个月了,卫昔晽也是。
用不了多久,就要有两个孩子出生,都是她或季青城的亲人的后代。
想起来总是没办法生出期许,偶尔怀疑,自己对小孩子是没什么耐心与关爱的性子。
在府中躲懒至四月,卫昔昭才去了宫里请安。
走在宫中,便会不自觉地想起太后慈祥的笑脸、体贴人的行径,鼻子总是酸酸的。
进了养心殿,就见萧晨逸的脸色空前阴沉,连她都不自主地惶惶不安。
站在龙书案一旁的萧龙洛,神色不显什么,眼睛却亮晶晶的,闪着得意、喜悦。
萧龙渄出事了。这是闪过卫昔昭脑海的第一个念头。
这时节的卫昔晽,已是大腹便便。
卫昔昀坐在床边,帮卫昔晽揉着有些浮肿的腿。
“这些事其实不必你做,命侍女来伺候便可。”卫昔晽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这是哪里的话,在府里,我是侧妃,该服侍你;在娘家,我是你的二姐,该照顾你。”卫昔昀笑得很是恬静,“这些事交给别人来做,我也不放心。”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卫昔晽想到大姨娘,眼色一黯,来自于对卫昔昀的同情,“我听三姨娘说,大姨娘这些日子很是不好……”
卫昔昀的动作一滞,继而勉强扯出一丝笑,“她逼着我进入王府,一度使得我们之间生出嫌隙,更使得大姐心里总是疑心,甚而害得你与大姐不似以往亲近……走了也好。”
卫昔晽叹息一声,“我说话不好听,可我始终是觉得,你这一辈子,是被大姨娘给耽误了。”又提及卫昔昭,“大姐是真对我寒心了,唉……”
卫昔昀敛起愁绪,笑着开解她,“姐夫在外征战,大姐心绪低落,想什么事就难免往偏处去想。没事,日久见人心,总归是一家人,她总会有理解你我那一日的。”
“说的也是,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呢?”卫昔晽抚了抚腹部,“等你们的小外甥出生之后,她总会原谅我的。”
“是啊,你就是要当娘的人了。”卫昔昀想到卫昔晙,很是担忧,“大少爷没了大姨娘,是不会被善待的,这……这可如何是好?我与他总归是兄妹一场……”
卫昔晽想了想,道:“你也不要心急,等我与王爷说说这件事,他总能给大少爷安排个不错的差事。”
卫昔昀感激地道:“若真如此,我可该如何报答你?”
卫昔晽笑起来,“这是说的什么话?”
莺儿走进来,奉上茶点,随后禀道:“三姨娘因为大姨娘……这几日就不来王府了,三姨娘要帮夫人打点一些事。”
卫昔昀垂下头去,手明显失了力。
卫昔晽忙岔开话题,“我听你们在外面热热闹闹的,怎么回事?”
莺儿笑道:“燕儿出门去给王妃买那些个零嘴儿,恰好遇到了沉星,就将她请到王府来了。”之后笑容一滞,“沉星似是不大痛快的样子,脸色很差,病怏怏的,说是脾胃不适。”
“是么?”卫昔晽讶然片刻,虽然关心,却也知道沉星与卫昔昭最是一条心,此时叫进来嘘寒问暖,她怕是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便一挥手,“那你就多和她说说话,去吧。”
过了片刻,卫昔昀抬起头来,笑道:“来府中的那名太医的医术很好,平时我有个小病小灾都是请他诊治,颇见疗效。你若是有心和大姐重修旧好,不妨先与她身边的人说上话。”之后面色转为尴尬,“我只是随口说说,大姐若知道这是我的主意,怕是怎么也不会让沉星服用那太医开的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