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话说的,国公爷不也曾将孩子抱到我房里去么?”太夫人坚持,且抬手拦下了飞雨,要将瑜哥儿抱过去。
“太夫人,”卫昔昭语调转为冰冷,“我已说过,不麻烦您,又何苦这般坚持?”
太夫人不慌不忙地回道:“太后娘娘有话,要我对这孩子多上心,代替她悉心照管。”
“这便又失言了,这孩子……这孩子是谁?您这语气措辞,有失恭敬,太后娘娘就是要您这般对待她的皇孙的?”卫昔昭又转向飞雨,“先到我身边来,免得人对瑜哥儿无礼。”
太夫人的脸也沉了下去,“我若是告诉你,是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要我帮你照看瑜哥儿呢?”
“瑜哥儿的事,关系重大,我只遵圣旨。”卫昔昭沉稳落座,“您这又是何苦,回房吧,儿媳不送了。”
这就是直接撵人了。太夫人不由脸色一变,“你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这等目无尊长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卫昔昭一双明眸坦然看向太夫人,现出无辜的笑,“说了又如何?”
其实心里已然动怒。有些事,是没必要计较,而有些事,则是她的底限,不容任何人触碰。
太夫人斥道:“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我对太夫人也许有失恭敬,可这也不能怪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卫昔昭起身走近太夫人,语声转低,“想用太后来压我,您放宽心,那是行不通的。想助纣为虐,企图打瑜哥儿的主意,您也放宽心,那是自找死路。”
太夫人竟似早已料到卫昔昭会这么说,报以浑不在意地一笑,“胡说八道些什么?”之后指了指身后两名丫鬟,“这其实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要将瑜哥儿带进宫里,去给太后娘娘看看。”之后又拿出一支太后常戴的凤钗,“这你必然识得,多余的话,就不需我再说了吧?”
卫昔昭又坐回三围罗汉床上,淡声道:“东西是不假,只是您一会儿说是您要哄着瑜哥儿,一会儿又说是太后娘娘要见瑜哥儿,我到底该信哪一句?您到底又是什么居心?”之后意味深长地一笑,“不是您假传太后娘娘的懿旨另有打算吧?”
“你、你竟血口喷人!”太夫人震怒,脸色大变,“这还是当着太后娘娘宫里的人,你便如此放肆,我……我这张脸,真是被你丢尽了!”
太夫人在外人面前,自来不是激化矛盾的人,能让她这样,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蓄意如此。
闹起来,闹大了,借宫里人之口,宣扬她卫昔昭是如何的目无尊长;借府中人之口,让季青城左右为难、与她生出嫌隙。
太夫人知道她能意识到这些,此时也是摆明了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就忍,要么就针锋相对。而前者的后果,就是要允许瑜哥儿被太夫人带走。
卫昔昭静静看着太夫人,不出声,一直似笑非笑。
吵架如果没有对手,就不能称之为吵架。太夫人有片刻的尴尬,之后便是犹疑,末了,转身走向飞雨,怒道:“将孩子给我!”
飞雨才不理她,往一边移开身形。
“太夫人一定要闹出家丑才肯罢休么!”卫昔昭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一样,语带不屑,凌厉发问,“你有什么资格动瑜哥儿?谁给你的胆子?皇上若是知道了,你有几颗脑袋赎罪!”
太夫人理直气壮地道:“是太后……”
“你听凭太后调遣是你的事,我顾的是皇上的托付,两者之间谁轻谁重,你敢断言么?”卫昔昭不再有耐心与她分辨此事,不等应声又道,“先前有人说我这公主做的有名无实,长此下去恐会连累瑜哥儿被人看轻,我还不以为意,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太夫人,今日你我不妨先将所谓尊卑分个清楚,该有的规矩你也在心里记下,日后切勿贸贸然进门来惹我不快、扰皇子清静,我当真计较起来,便是你不知礼数不成体统了!”
太夫人试图岔开话题:“你倒与我……”
卫昔昭却不给她这机会,“以往便是太将你当自家人,反而使得你忘乎所以日益张狂,浑然忘了礼数。今日,你竟打起了瑜哥儿的主意!是谁指使的你?又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诬蔑太后娘娘曾说出那般轻视皇子的言语,如实说来!”随着末尾四字出口,她的手重重拍在罗汉床的几案上。
“你……即便你贵为公主,便能如此诬蔑我么?我何时张狂过,又何时对皇子存了歹心?你空口白牙,可有证据?”太夫人说着颠倒是非的话,落下浑浊的泪。心里却极是不安。卫昔昭话里话外,不肯说半句太后的不是,只一味将罪责往她身上推,果真不是省油的灯。想抓她的一点不是,还真是难上加难。
“不回话便罢了,竟敢这般狡辩!”卫昔昭冷冷一笑,“事关瑜哥儿,你要么退下,要么与我进宫面圣将话说个明白。何去何从,你自己选。”
想让她与人吵得没个样子,闹到言多必失分不清对错,不论谁都是不能做到的。她天生就不是那个性子。
所谓的选择,根本就不需选择。太夫人垂泪离去。想要的场面、结果都没有发生,反而闹得日后要处处敬着这位公主,真是得不偿失了,心下自是颓丧不已。
而在这之后,卫昔昭索性连给太夫人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太夫人原本打算在季青城面前做出委屈求全的样子的计划无形中就又落空了。
卫昔昭面对季青城不解的眼神,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道:“与其日日相见生出嫌隙,倒不如客气地疏远一些。你也总该体谅我一些,瑜哥儿关系着皇室血脉,身上带着昔晽的托付,我实在是不想有丝毫差错。先谨慎些时日,待瑜哥儿被接回宫里,我再与太夫人赔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