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龙渄失去了妻子,疼。可萧龙泽呢?他对许乐莹即便没有情分,可对失去的那个孩子呢?况且,如今真的是成王败寇了,萧龙洛虽被封王,可与阶下囚有何不同?萧龙洛想等上皇位,萧龙渄又何尝不是。
如果事情按部就班的发展,没有被逆转,那么皇位十有八九就是萧龙洛的。
他失去了一切,如今连一个健全的身躯也不能有么?
卫昔昭知道,萧龙泽对萧龙洛做的已经足够多了,算得仁至义尽,也就不再和他提这些惹他伤怀,只是单独吩咐了飞雨和府中侍卫,命他们寻访名医为萧龙洛诊治。
此事不能去请宫里的太医,寻访名医也不能声张,不能让萧龙渄知情。而飞雨和府中侍卫,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只是侍卫是卫玄默的手下,卫玄默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思量半晌,吩咐侍卫:“去将此事告知季将军,对他说,这是我的意思,请他协助。”
侍卫原来还以为卫玄默会劝阻卫昔昭,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形。这份心思,不外乎是父爱深沉,不让季青城误解卫昔昭。侍卫明白,第二日就去了将军府,等季青城下朝回府便一一道来。
季青城自然不相信这是卫玄默的意思,只要稍稍动动脑子便知来龙去脉。他的岳父不过是委婉地警告他,不可为此事与昔昭闹出不快。
他只说了句知道了,放下手边军务,去找卫昔昭。
落座后,季青城语调平静地说了听闻之事。
卫昔昭先是不安,道:“大概是知道瞒不过你,爹才命人去知会你的。我也正琢磨着何时告诉你呢,可又怕你生气……”
他才不信,坚信她根本就不想让他知情,因为她这么说话的时候一般是心虚所致。
“我不生气,你也是一番善心。”季青城语声显得十分心诚,“岳父也发话了,我自然会帮你。”
“真的?”卫昔昭闻言一喜,“那好啊,给你疗过毒伤的那个人在哪里?你能不能把他找来?”之后又解释,“景王的事,我一时也与你说不明白,日后慢慢与你细说,好不好?”
“好。”季青城爽快点头,之后携了她的手,“人我会尽快找到,而你,今日便与我回府去。”
“你不是答应过我过几日再说此事么?”卫昔昭不依,闲着的一只手扣住椅背,不肯随他走。
季青城一本正经地威胁她:“你不走我可就抱你回府了。”
“你敢!”卫昔昭听着都觉得脊背发凉,他是还嫌她被人诟病的话少是不是?
“一试便知。”季青城说到做到,弯腰就要抱她。
此时门外却传来飞雨的声音:“将军、夫人,奴婢听说季府出事了。”
两人立时停止了打闹,各自落座,唤飞雨进来细说。
季府。
太夫人气急败坏地走进杨柳畔。
被太后召进宫的这一会儿功夫,季允鹤就将膝下三子打发了出去,让他们分家各过。长房自然是去将军府,而二房、三房则被打发去了季府名下别的宅子。
一个都不留在眼前,之于朱门大户,这是闻所未闻之事。
而最让她生气的是,季允鹤给庶子季青圻谋了个六品的闲职,对于季青坤却是甩手不管。
不受父亲照拂,外人会怎么看待青坤?
太夫人进到室内,见季允鹤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无疑,他已经料到她会前来。
“你失心疯了不成?”太夫人切齿道。
“我心安理得。”
“你连一个庶子都能出手相助,为什么就不能给青坤铺路?”
“我给他铺什么路?”季允鹤反问,“为何要让季府今时风光毁在他手上?”
“你……”太夫人被气得全身发抖,“你怎么就能断定青坤不会建功立业?你非但不帮他,还处处阻挠我替他打点,为人父如你,实在是令人发指!”
季允鹤却无与她争辩的心思,只是冷然一笑,“强词夺理,我不需与你多言。你日后只管留在这座府邸,安分守己为上,若再不知轻重,我也不知我还会做出什么事。之于你或是青坤,我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定当言出必行。”
季青城与卫昔昭听飞雨说了季府这些事,俱是沉默,各怀心绪。
季允鹤为他们夫妻考虑,才会有这番举措。父爱如山,莫过于此。只是,对于季青城来说,意味着的是太多茫然不解、失落失望。
卫昔昭曾在一念之间,想宽慰他,之后便意识到,自己才是引发这件事的导火索。说什么都不如沉默,那份缺憾,唯有季青城自己慢慢看淡释怀。
末了,季青城起身,手伸向卫昔昭,“回家?”
若还坚持留在这里,就是执意给他雪上加霜了。卫昔昭点头一笑,“嗯。”将手放入他掌心。
路上,卫昔昭才说道:“萧先生与昔昤、兰心……”
“你请昔昤帮你看护府邸便是,萧先生、丁兰心伴着她,也是人之常情。”季青城已经替她做好打算,“我会命手下尽心照看,她们不会在此间出错。”
如此就好。
将军府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多了几分凝重肃穆之感,毕竟这是季青城处理公务的所在。
亦是因此,内宅更显得清静。
卫昔昭进到正房,看到房内一切已经打理得七七八八,只差一些细节需要完善,心里一暖,之后又意识到,日后她的事,他该不是均要亲力亲为地介入其中且打点吧?那自己是悉行尊便还是该事事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