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哥儿抿嘴笑着,依偎在卫昔昭怀里,一路安安静静的。
卫昔昭抱着瑜哥儿下了轿,飞雨忙走到她面前,“夫人,我来吧。”
瑜哥儿却不依,侧头搂紧卫昔昭的径自,“不!我要姑姑,我要姑姑。”
飞雨就有些心急了,“夫人别累着才好。”正来着小日子的人,又惯是个身子虚弱的,哪里能这般劳累?如今瑜哥儿白白胖胖的,夫人怕是很是吃力。
“没事没事。”卫昔昭知道飞雨的好意,却知道小小的瑜哥儿的那份依赖的由来,不忍拂了孩子的好意,径自走进门去。
以为不打紧,却不想,晚间用饭之前腹部就开始隐隐作痛。
飞雨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送进来一碗红糖水。
卫昔昭歉然地笑着,将糖水慢慢喝完,之后还是觉得不舒服,却不好意思显露出来,若无其事地等着季青城回来一起用饭。
歇下之后,疼得愈发厉害了。她蜷缩着身躯,往季青城那边依偎过去。
季青城无意中摸到她额头已经冒汗,忙问道:“怎么了?是热还是哪里不舒服?”
“疼,肚子疼。”卫昔昭答得有气无力的。这次疼得厉害。
“去命人请太医来。”季青城说着就要起身。
“不要。”卫昔昭连忙拉住了他,为这种事请太医,她怎么也接受不来,“忍忍就过去了,你闹什么?早知道就不和你说了。”
“忍不过去又该怎么办?”季青城寻到她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汗。
“这是常见的事,怎么会忍不过去?等等吧,实在不行再去请太医。”卫昔昭还是怕他自作主张,抱紧他不撒手。
真是没办法。季青城轻叹一声,手落在她小腹,“我帮你揉揉。”
温热的大手轻轻按揉之下,慢慢让她蜷缩的身形放松下来。
“今日回娘家做什么了?”季青城随意问着,转移她的注意力。自然,也没拆穿她回娘家是与他作对的心思。
卫昔昭就把所见所闻都与他说了,之后喃喃道:“气得我啊……亏得许太夫人做得出来。”
这种气,她之前怕是没少生,他的母亲有时候与许太夫人有何差别?季青城心里一阵落寞,嘴里却只是打趣她,“活该你疼,又何必为这种事动气?”之后又道出心中一个疑问,“那位太医也是有些怪,怎么单单与许太夫人说了这件事?是不是另有蹊跷?”
一句话提醒了卫昔昭。按理说,太医就算出于好心犹豫着没告诉许氏,却也没有一时片刻交谈后就告诉许太夫人的道理,那样还不如直接告诉许氏。终究是一件事,由谁说都是个彻骨的打击,绕这么一个圈子又所为何来。
“这样说来,我倒有些怀疑此事真假了。”卫昔昭又问他,“你怎么看?要不要命人此时传话过去?”
“我看你是庸人自扰,你我能想到的,岳父也能想到。”季青城手势顿住,“要么安稳躺着,要么让太医来把脉,你自己选。”
卫昔昭不满地哼了一声,平躺了身子,“你才庸人自扰呢,好端端的,派一群人监视我。”
“这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是好心派人保护你和瑜哥儿。”温声说着,他的手滑入绫衣里面,继续按揉,“好些没有?”
没了衣料阻隔,他手上的热度丝丝缕缕传递到她身体,愈觉舒适。卫昔昭满意地嗯了一声,不再计较其他。他这人做这等事,有一点好处,完全不需担心他累。随着疼痛慢慢消失,她安心地堕入梦境。
夜色深沉。
许氏已将事情说完,恭敬行礼,道:“休妻之事,大将军也曾提过,当初妾身无法应允,而到今时,则是无话可说。”随即转身,取笔墨纸过来。
卫玄默沉默半晌,视线不离面容憔悴的女子。她嫁入卫府三年了,痛失过一个胎儿,如今又落得这样一个结果……起因,不过是错看、错等、错嫁了他。
之后,他温声道:“你我膝下本有七个儿女,如今昔昀、昔晽已然入土,昔晙不成器,被我发落到了别院。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有四个儿女,怎么,难道你从来不曾将他们视如己出?难道还执意要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许氏讶然相对。
“我自知诸多劣性,这几年来都委屈了你,难得的是你鲜少抱怨,这一两年更是任劳任怨打理府中诸事,不曾出丝毫差错。每每想来,总觉亏欠了你。如今,你怎能认定我会因为那些小事便休妻?”说到这里,卫玄默逸出笑容,“我已年近不惑,将要老去,能给你的唯有平宁时日,只求与你宛若老友、相敬如宾,你不喜这等时日么?”
许氏眼色复杂,随即,泪光闪烁,“将军……”
“日后休要胡思乱想,只管一如既往。只要你仍旧安分守己,我手中的一切,便有半数是你的。”卫玄默轻轻拍了拍她瘦削的肩头,“不早了,回房歇了吧。”
许氏顺从地点了点头,泪水却无从停止。
有所失,亦有所得。她失去的,之于寻常女子,意味着灾难。可她却在这关头,得到了卫玄默的善待、许诺,足以知足。
第二日一早,许氏便命鸳鸯去了将军府,转告卫昔昭,不需挂怀她的事。
卫昔昭听完会意,留在寝室,给季青城做夏衣。
季青城很少见的早早回来,绕过屏风,不声不响地走到床前,俯身吻了吻她,“怎么也不好好歇歇?”
卫昔昭被吓了一跳,“进来也不出个声,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