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墨向来喜欢猜，然而很多次他凭借一点点线索最终都猜中了事实。
君临知道这一点，所以信他。可是议事厅里多数人和书生并没有交集，突然听到他说出口的猜测，就像是被雷击定在了当场。
穆秦川何许人也？天下第一楼之圣主。成道八十余年来，压佛宗，欺神国。让同样处于神境的大陆至强者们望而生畏。
在玄离不出，那把剑不能自如来去神荒的年代。天道圣主几个字就代表着世间最神秘也可能是最强的力量。
就是这堂堂人族国教至尊，被世人敬仰敬畏的人。燕文墨竟然把他的身份和异魔联系在了一起。
荒谬，实在是荒谬。哪怕是和穆秦川证实了血海深仇的巫神教众人都不敢相信书生的猜测，在座唯一的神境强者刀皇也皱起了眉。几乎整个议事厅中只有一个人的目光坚定。
“你继续说。”
君临平静的道，这份态度就是最大的支持。燕文墨早就看出了会是如此场景，微微一笑对着众人道：
“文墨知道自己的猜测过于匪夷所思，手上也没有什么证据。不过既然猜测，那边应当大胆，我只说出心中所想，至于各位如何看待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他环顾一圈，继续说道：
“之所以有这些猜测，自然要把一切都联系起来看。事情便从穆秦川此人来历说起。”
“八十年多年前，那场云开大典。燕文墨还没有出生，在场诸位中也只有刀皇前辈，南宫兄，还有巫彭前辈当年在场。但是燕文墨读过史书，仍记得当年穆秦川新任天道楼圣主，其时还之时一个圣初境的圣人。”
“这位慕圣主虽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可是在神荒当年也不算威震四方的超级强者。便是论天赋来说，或许也不及在场诸多翘楚。这一点想必两位当年在场之人都感受颇深。”
“的确如此。”听到书生的话，上位的巫彭点了点头：“当年玄离大典之前，穆秦川刚刚成圣，而他与我同样是正好修行百年。那时候的我却已经晋入了圣照境圆满。若按常理，他今日能有圣离境修为都可以说算得上快。”
“不错，当年的穆秦川便是如此。实力或许与君临不相上下，甚至还可能弱上几分。”
燕文墨拿着君临举了个例子，如今死在玄离弟子手中的圣初境强者已经不是一个，这样的对比最为明显。
“随后玄离大典，发生了什么想必神荒之人都有听闻。穆秦川在论道台上一朝突破神境，成了近百年来最不可思议的奇观。”
“这事情太过让人震撼，哪怕史书上也尽是感叹之辞。随后穆秦川连挫佛宗和神国的逆天的表现，更是让最初的震撼蔓延到了四方。连本应该流传下来的疑惑，都消失无形。”
“他究竟是怎么一朝成神？究竟在论道台上悟出了什么？如果说是资质和顿悟，为何从未见过前例？”
书生连连发问，每一句话其实都曾经埋藏在众人心中。不管是当年亲身经历过的南宫弱等人，还是只在书中看过想象过当年盛典的后辈，只要心怀成神之路，每个人其实都想问。
“只凭这一点，难以断定穆秦川是否借助了异魔的力量。据林某人所知，在穆秦川之前还有一人，乃是朝成圣而暮成神。若论速度还比穆秦川更加快上许多。”
刀皇的话分量很重，出口就不得不让人沉思。众人纷纷看向了君临，都知道刀皇口中的那个更强的人是谁。
苏洵也创造过这样的奇迹，那么如果仅凭这一点断定穆秦川和异魔有关，岂不是也代表着玄离剑神也是如此。
“师父成神的确逆天，各种缘由经历君临不便透露。”
君临悠悠开口，虽然没办法把师父和师娘禁忌之事说出来，但却能略作暗示：
“不过师父也曾经借助过一股强大的力量，诸位都知道他有时空剑主的名号。前辈口中的朝暮，未必是一朝一暮。”
“朝朝暮暮？”燕文墨打趣说道，突然发现这种场合似乎并不适合开玩笑。此刻众人已经听明白了意思，今日他们都见过时空之道的诡异，如果说苏洵成神其实是延缓时空历经了千百年，那么似乎传说便没有那么骇人。
“我只能肯定，穆秦川至少没有掌握时空之力。所以如果是借力成神，那也应当是其他的力量。”
君临说出自己的看法之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没有嫁祸之嫌。众人表情凝重，听着燕文墨继续开口：
“的确，燕文墨不能断定那种力量究竟是不是来源自异魔，可我们不妨再做猜测。”
“其一，穆秦川下山之后，除了展现过两次实力奠定了天道楼的地位之外，八十年间极少轻易现世。”
“其二，诸位也许不知。可是有一件事情却的确发生。我曾听君临说过，白瑾前辈曾经被天道楼擒住，在楼中被关押过许久。”
“确有此事。”白瑾寒并不觉得被抓之事丢人，既然自己的女婿信任这个书生，他便把事情和盘托出。
一旁的小七听到白瑾寒自述，神色有些复杂。尤其是听他自承体内有一尊魔之时，不免担忧的看向了其他人。
如今的神荒，能看淡异魔二字。大概也就君临身边的这几人。巫神教和屠龙宫听说此事也不知道会如何反应。
听到老疯子的自述，果然两大势力中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刀皇亦是轻叹一口气，随后摇头道：
“你体内有魔，若是能够压制。那便是没有。”
这话有些唯心，可代表了屠龙宫的态度。再加上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君临的身上。虽然玄离弟子身体里没有实际的异魔存在，可也潜伏着危机。
“等有机会，我等设法除之便是。燕先生你尽管往下说。”
刀皇的话让白瑾寒和君临吃下了定心丸，燕文墨第一次觉得真像的压力如此沉重。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口道：
“昔日君临被沈牧尘带回过天道楼，那时候沈牧尘就表露过对他这位师父的质疑。当时我等并不知那质疑是何事，可是后来君临带着白瑾寒前辈从天道楼从容而退。其中微妙关系值得深思。”
“我听沈牧尘提起，君兄弟和白瑾前辈的自由，是他以修为向天道楼换取。”南宫弱说出了自己听闻的消息。
“的确。可是各位试想。沈牧尘这种做法于天道楼有何意义。即便是为了穆天鸣。可是后面的神皇大典，还有今日君临的安然归来呢？”
燕文墨对着南宫弱问道：
“沈牧尘的理由，能解释第一次。可是这第二次第三次，却是个谜。”
“燕先生的话，让人茅塞顿开。”南宫弱明白了意思，只觉得自己想的的确还不够周到。
“这么久以来，穆秦川与君临之间虽然没有交集。两者也根本不在同一层次。可是谁也能够看出来这位圣主的态度，根本不想取走君临的性命。甚至是放任其行事。”
说罢，燕文墨看着君临。后者沉沉点头道：
“这位圣主赠我宝物，便是想让我打开玄离山封印。为了此事他似乎筹谋已久。”
话题到这里又回到了原点。穆秦川欲开玄离大门。可是图谋却不为人知。
若说是纯粹了报恩玄离，感谢论道让他成神。多年来他大可大张旗鼓行事。可天道楼一直都没有，甚至在最近的大典上，还有咄咄相逼的姿态。
没有玄离山的神荒，穆秦川隐隐便是天下第一人。那他又何苦让那位可能更强的剑神出世，自己屈居第二？
难道，他只是为了谋求和苏洵一战？
在燕文墨疏导下，事情渐渐指向了一个可怕的方向。如果说这位圣主不仅仅是为了打开玄离山大门，也是为了让门里其他的东西出现…
这猜测让人不寒而栗。
“他想放出异魔？”
一直觉得自己对神荒之事置之度外，可是猜测到了这个层面。孤凰也觉得自己逃不过这么大一盘局。
“我只能如此推测。”燕文墨回头看她，话也是说给众人听。
“如果穆秦川只为了玄离山，便不必勾结神族和海龙一族。当今天下最强势力相合，若不是为了征战还能有何企图？”
“那若是为了征战，天底下又什么势力值得他们联手？答案只有玄离。”
“所以…先生的推测，穆秦川所作的一切只为了几个字。”刀皇目光深邃，沉吟着道：
“灭玄离，救异魔！”
六个字让人闻之色变，燕文墨却是面色平静。他看着君临，又看向刀皇，重复那几个字以做肯定。
“穆秦川定然觉得…”
“玄离当灭…异魔当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