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寒那话像是对定北将军所说,又像是对云清歌所说。
所以云清歌不再开口。
那皇子是谁,云清歌和风清寒都没有问,出了一个风清染的事情,风清寒已经不想再手足相残了。
定北将军颓然一笑,伸出手微微挥了挥,云清歌身边的侍卫立刻收起了兵刃。
风清寒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脊背在那些侍卫放下刀剑后悄然的放松。
“其实你说错了。”定北将军突然开口,云清歌微微一怔,抬眸看去,定北将军没有看她,而是透过皇宫的宫墙看向远方:“我不是怕死,而是希望自己倒下的地方是战场。”
夏北帝沉默。
定北将军道:“我是战场上的英雄,但我不能做回到京城的英雄。可是我有点想念我的妻儿了,我还没有见过我的孩子。”
其实这场闹剧从始至终,不过是因为他想念自己的家人,可无召不得入京,夏北帝也不会放心定北将军回来。
于是他用了一个笨法子,最终目的也不过是回到战场,最后马革裹尸。
他这个办法真的很笨,甚至愚蠢,但云清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微微的动容。
在夏北帝还没有开口处置定北将军的时候,风清寒首先开口:“定北将军即日返回战场,今天这场宴会,便当做是送行罢。”
夏北帝微微一怔,张了张口,触及风清寒清冷的眼,不知不觉便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只好道:“将军若是不着急,便留下来参加退位大典罢。”
此话一出,云清歌和风清寒双双抬起头来,云清歌眼里满是诧异:“皇上……您还……”您还有三年寿命,不急的。
夏北帝微微摆手:“朕心意已定,太子已成大器,是继承帝位的时候了。”
云清歌突然想到在南海时自己曾问风清寒愿不愿意陪她云游,对话好似还在眼前,可下一刻就到了眼前。
其实她一直都十分明白的,身为太子的风清寒不可能不继承帝位,只是当时的自己选择自欺欺人,而风清寒只是配合她罢了。
还是太子的他就已经如此忙碌,真当了皇帝,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陪伴她和孩子。
风清寒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他看了云清歌一眼,云清歌也看着他,片刻后云清歌灿然一笑,眨了眨眼睛。
风清寒这才拱手,躬身:“谢父皇垂爱。”
定北将军挥了挥手,所有的侍卫都退下了,风清寒这才摆了摆手,身后的大军缓缓退却。
风清寒朝南云清歌的方向走来,云清歌只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并未起身,小声的道:“我腿好像抽筋了……”
风清寒微微挑眉,一眼不发的抬起她的腿,修长的手指在其上熟练的按摩,云清歌舒服的眯起眼睛,有些诧异道:“你怎么会捏这个?”
还捏的这么熟练。
风清寒有些没好气的笑道:“你以为是为了谁?太医曾说孕妇的腿会抽筋,我便记下来了,没事的时候也曾练习过。”
云清歌十分感动:“夫君……你对歌儿真好。”
风清寒刚要回话,首座上突然传来笑声,夏北帝促狭的看着他们:“看到太子与太子妃如此恩爱,朕也放心了。”
云清歌的脸颊顿时绯红一片,正要将腿收回来,风清寒拉住不让,无奈的对夏北帝道:“父皇,歌儿脸皮薄,你就别取笑她了。”
夏北帝朗声大笑,倒是真的不取笑他们了,对身边的太监道:“你去将皇后请来。”
“喳。”太监立刻领命去了,此时此刻不停在心里庆幸,还好他没有和其他宫人一样迫不及待的投奔定北将军,否则的话,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处境。
正当他这样想着时,身后突然传来定北将军的一句:“皇上,这是这段时间投奔臣的一些宫人和朝内的一些大臣。”
太监吓的冒了一身的冷汗,赶紧溜了。
“混账!”这边,皇帝气的胡子翘上了天,用力的一拍桌面,“好啊,朕一出事,一个个便急着落井下石!”
定北将军道:“臣此举也算是为太子今后扫除了一些毒瘤,不知道太子那里是否有信任的人选,可以顶上这些人的位置。”
风清寒一边帮云清歌揉腿,一边笑道:“自然是有的。”
定北将军闻言便不再插手。
“皇后驾到!”
云清歌戳了戳风清寒,风清寒无奈,让开身子,扶着云清歌站起来,朝皇后来的方向行礼:“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到席上看见这么和乐的一幕,微微一怔,看向夏北帝,夏北帝还未开口,定北将军已饮酒自罚一杯:“之前多有得罪,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身后的宫人瞧见定北将军对皇后的态度如此和善,姣美的脸蛋不由得白了几分,咬着唇。
皇后行至夏北帝身边坐下,并不明白局势,因此说的十分落落大方:“定北将军一方豪杰,自然不拘小节。”
夏北帝伸出手握住皇后的玉手,道:“朕已经决定,即日退位,让清寒登帝,朕要好好的陪着你,你想去哪朕都依你。”
皇后显然有点无法相信这是真的,错愕的看着夏北帝,眼眶渐渐有了些许水光:“皇上那日的话,不是骗臣妾的?”
“朕是天子,哪有天子说话不算话的?”夏北帝微微一些不悦,却拉过皇后的手,轻轻一叹:“但是,的确是朕对你不好。”
“皇上哪里的话。”皇后拭去眼角泪花,绽放出灿烂的笑。
下面,云清歌将袖子里藏的金钗拿了出来,放到桌上。
风清寒眼神微微一沉:“若是本王今日未曾及时赶到,你是不是就要动用这金钗?!”
云清歌轻轻的笑了笑,靠进风清寒的怀里,“我不会那么快束手就擒,我还有肚子里的宝宝。”
风清寒沉默的拥着她,抚着她的发,道:“今日即便无法召集兵马,只我一个人,也会来这里,若死便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