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低头思忖。
这么小一件事竟然能请得动陈森打官司？
我记得陈森跟我说过，他只接大单，而且只接暴利的官司，那如今……
“李大壮，你好好想想，你除了这件小事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得罪过你们老板或者是其他有权有势的人？”我把身子前倾，双手交叉置于办公桌前。
李大壮弓着身子，抬眼瞅了我一眼，脸色通红，挝耳挠腮。
“你要是真的想求我帮你，你就照实跟我说，当然，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我也不为难你……”我把手里的笔放下，作势打开病历本开始翻看。
我话落，李大壮眉峰紧蹙，最后，深汲一口气，“许律师，我要是跟你说了，你不能笑我……”
“我笑你做什么？”我提唇，浅笑。
“那好吧！那我就跟您照实说了，其实我一直以来跟我们工地上的工头关系不是很好，因为我对象也是我们工地的，平时就是给我们这群人做做饭，洗洗碗，
后来不知怎么，我们工头忽然就不用我对象给我们做饭了，又单独花钱雇了两位做饭的大姐，让我对象单独给他一个人做……”李大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住了声。
我看着李大壮，选择了闭嘴不言。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在提到这些事时，却忍不住臊红了脸。
我抬眼看他窘迫的模样，心下了然，“你对象现在跟你的关系怎样？”
“不怎么样，她就是闹腾的想跟我分手……”李大壮把头耸拉着越来越低，跟鸵鸟似得，我怀疑地上如果有一堆沙子，他都能把自己的脑袋钻进去。
“你女朋友跟你们工头在一起了吧？”我说的疑问，但是语气却是笃定。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些事还是能看明白的！
李大壮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应了句，“我们那个工头不是踏实人，在外面有很多女人，而且在老家还有老婆孩子……”
李大壮的每一句话都说的朴实的要命，让我既想笑，又觉得感动。
一个男人，到这个时候了，还能惦记着自己劈腿的女友是不是所托非人，谁能说这个男人不是好男人？
“李大壮，事情的大致我已经知道了，你回病房休息吧，我尽量帮你劝他们解除官司……”我笑着安慰。
“许医生，实在是真的太谢谢您了……”李大壮起身，隔着办公桌激动的握着我的手。
我笑笑，抬眼看着他认真说道：“这件事成不成还是未知数，但是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李大壮神情不太自然，估计是担心我会提出什么出格的要求。
“你必须答应我，如果这件事说成了，你要跟你那个对象彻底分手，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跟她来往……”我一字一句的说，双眼直直看着他。
李大壮一脸迟疑，明显没反应过来我这些话的用意。
我叹息，轻笑，“这个世界上好女人多的是，你没有必要因为一个这样的女人赔上自己的一生……”
我说完，李大壮眼眶红了红，点点头，转身离开。
在他出门时，我看到他抬起手臂胡乱抹着脸。
看着李大壮离开的背影，我探出舌头在自己上唇上舔了几下，思忖半晌，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商鞅拨了一个电话。
商鞅接起电话，刻意压低声音，“干嘛？”
“有事求你帮忙！”我没顾忌他的表现，应话。
听到我的话，电话那头的商鞅稍稍停顿了下，随着一道关门声，恢复了正常声调，“说吧，什么事求商哥哥？”
面对商鞅的厚脸皮，我嘴角抽搐了几下，“李大壮的事你知道吗？”
“就是跟姓梁那个暴发户抢女那个？”商鞅吊儿郎当的问。
“估计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那个官司是陈森接的，你能不能帮忙说说好话？”我开门见山直接说。
“说好话？跟谁？跟我哥还是跟姓梁的？”商鞅明知故问。
“你能跟谁说上话，你就跟谁说！”我温凉回答。
“其实这事吧，只要我哥不接这官司就没事，你想想，放眼整个C市，哪个律师会无聊到接这种官司，传出去那就是有辱名声，当然，除了我哥……”商鞅把铺垫跟转折都说的清楚，最后揶揄的笑笑。
“哼……”我轻嗤一声，“原来你也知道你哥在律师界是个奇葩一般的存在……”
“谈不上是奇葩，人各有志嘛！我哥穷怕了，想多赚点钱，很正常……”商鞅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正常。
我忽然想到商震骐原来说过，陈森从小跟着他妈生活，受过不少苦……
商鞅说的很正确，对于穷人家的孩子，的确是这样，能赚钱的时候一定会竭力去赚，因为他们穷怕了，也苦怕了……
这类型人，只要没有做出任何损人害己的事，谁都不能嘲讽他们工作太过激进，没在那个生活环境里生活过，就没有资格评判！
听到我不作声，商鞅以为是自己语气说重了，忙不迭换成了轻快的语气，“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哥很可怜，你那个母爱心开始泛滥了？”
“你才泛滥，就算是再喜欢钱，也得分是非对错不是？不能为了赚钱就把别人的尊严践踏在脚下……”我高谈阔论的说着，讲着自己自以为是的大道理。
我絮叨半晌，商鞅那头静声不言，我心底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商鞅？”
我开口探问，电话那头传来陈森冷冽的声音，“许医生既然有这么多做人的大道理想讲给我听，怎么不自己过来当面跟我讲？托人转达这些话，许医生难道就不觉得这样很没礼貌？”
我彻底默声，攥着手机的手心沁出薄汗。
我还没想出如何应答陈森的话，办公室门被从外推开，陈森淡着脸站在我面前，不急不缓的开口，“许医生，有什么赐教，直接跟我当面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