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攥着书页的手紧了一点，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冷声开口道：“齐国现在表面安康，燕国也已经投降，可吴国依旧蠢蠢欲动，楚国虽然是小国，却处在齐国与吴国之间，此刻联姻，王爷必定如虎添翼。”
冷静的分析，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秦澈将碗中的凉汤都喝了下去。
喉咙里却依旧是干热的可怕。
似是身上的火毒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的头转过去，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看着身侧的人，许久才开口道：“你觉得，本王娶她是对的？”
温晗低头，手中不知何时拿了笔，在纸张上勾勒出几国之间的简图，楚国虽小，却是块大肥肉。
可秦澈的目光不在地图上，他的眼中，只有她。
烛光衬着姑娘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她开口，唇一张一合，似只是在机械地说着：“奴婢只是一个谋士，不敢对王爷的做法妄自评判，若王爷不想受人制衡，被迫娶了楚国的公主，完成一场政治联姻，奴婢可以在其中稍做手脚，让圣上放弃这桩婚约。”
“只是……”
手中的毛笔歪了一下，在纸上染了一点墨痕。
“此举怕会小伤王爷的元气……而奴婢在京城中埋下的一些棋子也会……”
“不必了。”
秦澈的话打断了温晗的话。
温晗的身子似是被吓得抖了一下，手中的毛笔滑落，纸上的墨点大了一些。
毛笔掉在地上，脏了秦澈铺好的垫子。
秦澈的身子低下，绕过温晗将毛笔捡起来放在桌上。
他离着温晗很近，温晗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缓缓开口，尽到了属于一个奴婢的卑微：“是奴婢多嘴毛躁了。”
秦澈的身子坐起来，眼眸又看在温晗的身上。
他的手掌已经攥紧，心揪做一团，说不出的感觉。
浑身的火毒似是都聚集在心脏里。
扑通扑通，一下一下，一下比一下厉害。
秦澈觉得，自己像是要死在了这样的心跳里。
这夜没有风，外面安静的很，床榻上的两个人，却都是睡不着的。
温晗闭上眼睛，耳边尽是秦澈的那一句“不必了。”
冰冷的语气，到最后自己才是最多余的那一个。
温晗的脑袋疼的很，晕晕乎乎的一夜都没有睡着。
外面的天蒙蒙亮的时候秦澈就起来了。
秦澈回眸，看着床榻上的女子，她的眼眸闭着，似是已经睡了。
秦澈的嘴角顿了顿，如每日一般，在女子的额间轻轻的印上了一个吻。
只有她睡着的时候，才会如此的恬静美好，他才能这样吻在她的额头上。
温晗还没有睡着，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一片温热，心底撞了一下，也不知是气还是什么。
明明已经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这样还算是什么？
对着替身对温晗最后的思念？
等到未来秦澈的枕边人换了，或许这样吻着的人也要变了吧。
心底有些冷，温晗听着秦澈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竟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温晗是被门外敲门的小丫鬟叫醒的。
“啪啪啪”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用力，温晗的心里正烦的很，如今听到了声音，身子转了一个圈，丝毫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
“啪啪啪！”
又是三声，恨不得直接将霜鹤斋的门拍碎了才算是安心。
温晗在梦里迷迷糊糊听着这样的敲门声。
一声比一声激烈，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温晗的嘴角撇了撇，等了半晌，门口的敲门声总算停了。
温晗嘘了口气，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觉。
“啪啪啪！”
一声巨响惊得温晗从床榻上险些掉下去。
这次是敲窗户的声音。
温晗咬了咬牙，迷糊地睁开了眼睛，起床气正厉害着，起身去开了窗户，怒声道：“什么事？！”
窗户前停着一个小丫鬟，瞧着温晗的表情时小丫鬟愣了半晌。
而后却嫌弃地哼了一声，开口道：“我家姑娘要找王爷。”
温晗瞧着，这应该是上次来为温瑶求医的那个小丫头，这次倒好，直接吵了她的睡眠。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温晗看着，日头应该挺高了，可她却依旧没睡饱，凶巴巴地开口道：“王爷不在，要找去皇宫里找去。”
说着，温晗伸手要把窗户关上。
却是小丫鬟伸出手阻止了温晗的动作。
“诶，王爷不在，你在也行啊！我家姑娘吃了你送的吃的，身子难受的厉害，上吐下泻了一晚上，你不准备去看看，然后承认一下你的罪行！”
小丫鬟的头扬得特别高，好像温晗欠了她几百两银子。
温晗的嘴角勾了勾，看着小丫鬟跋扈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好笑。
眼眸抬起，虽然还困着，可是这般被叫醒了八成是睡不成回笼觉了。
温晗的眸子挑起：“好，既然你家姑娘吃了我送的东西病了，你等我梳妆一下，一起和你过去，和你家姑娘认罪！”
后面两个字温晗咬的很重。
小丫鬟以为温晗认怂了，头扬得更高了一些，鼻孔显得格外的大。
嘴角带了一丝冷哼，满满的轻蔑和不屑。
“啪！”
窗户被温晗狠狠地拍上了，直接把小丫鬟拍在了门外。
温晗在屋内可笑又可气地笑了一下。
自己何时给温瑶送过吃的了？
既然病着，还不好好的消停着，正巧今日温晗的心情不好，这厮也算是撞到了枪口上，新仇旧恨一起算，刚刚好！
温晗磨了磨牙，走到梳妆台边简单地为自己收拾了一下。
没有太浓的妆容，便带着小丫鬟往温瑶的住处走去。
温晗走在前头，背挺得直，头抬得正，不像是做错了事的人，身后的小丫鬟倒像是变成了她的婢女。
小丫鬟嫌弃地瞧着她的模样，心里暗暗嘲讽了一般。
现在这般得意，等到王爷回来了，她把事情给王爷一讲，眼前的人八成就得夹着尾巴走了。
几乎温晗每次见到温瑶，温瑶都是一副病重的样子。
面色苍白若纸，好像已经命不久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