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杜氏受了重伤，半张脸毁了容，一条腿的骨头支在皮肉外，即便接骨完好，可因为皮肉被掀了去，骨头露在外面，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张杜氏来的时候是被华容和手下人抬着过来的，木板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谁看了都会心中生出一片同情。
可杜妤却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心中早就凉透。
花鹤看一眼杜妤，转身出去，华容也带着小厮等在外面。
“杜妤，杜妤……”
张杜氏勉强坐稳，朝杜妤伸手。
杜妤坐着没动，手里端着茶盏，打量张杜氏。
她有今天，全是自找。
如果说杜博远是心狠手辣的魔鬼，那张杜氏就是看着魔鬼吃了自己孩子的刽子手，她不比杜博远强多少。
“张杜氏，你想见我？”
“杜妤，我，我错了，我错了。”
错了？
道歉有用的话，杜妤的父母就可以活过来吗？
“张杜氏，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你亲眼看着你的长子断送了一个好儿子的前程，和一个好母亲，看着我在杜府受苦受难，你躲在暗处不闻不问，甚至还因为是女子对我无比鄙夷，张杜氏，你觉得你现在道歉，可来得及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杜妤，我还是要说，我错了，我错了。如果当初我插手那些事，你的父亲也不会死，你的母亲也还活着，我错了，我信错了人。”
“你不是信错了人，你是目中无人，你在张家在杜家，都想做大，可张杜氏你就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吗？你不但亲手败坏了张家，也断送了杜家，你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杜妤暴怒，啪嗒一声摔了手里的茶盏，茶水四溅，落在张杜氏的脸上。
张杜氏惊的脸色雪白，身子微颤，伴随腿上的疼痛，汗珠子也瞬间流淌了下来。
“张杜氏，说吧，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你现在得罪了驸马，能活的时间也不多了。”
张杜氏突然冷笑，知道杜妤这么做就是借刀杀人，她一面给她机会，一面又将她推到风口浪尖，看似无辜，其实背地里扔到子，比驸马更加残忍。
可张杜氏现在也只能任命，她两头都得罪，眼下只能依附一个比较近的人才能活命，这个人是杜妤，只能是杜妤。
“杜妤，我知道你姨娘还活着，我知道，可我不确定，我叫人去你姨娘的乡下问过，都说看了画像以后说那个女人更像你娘，时间太久了，我也查了很久，所以就写信给你，告诉你娘还活着，毕竟你娘走的时候还没有口气在的，我就抱着一线希望，我想弥补。”
是真的想弥补还是想利用此事叫自己活命，杜妤可比张杜氏清楚。
张杜氏如此说，还不是想叫自己活的更长久一点。
可这种能看着自己亲生儿子惨死的女人，她活到现在还不够吗？
杜妤冷笑，“张杜氏，你明说就是了，到底想要什么，如果对我有好处，我或许会留着你一段时间，可如果没有用处，我也无法保你，毕竟你我之间，并无半分情谊。”
“好，我说，我说。驸马要回去了，他已经伤势痊愈，一旦回去，肯定要带兵杀回来，在匈奴的地盘上，拥护他的人要比乌云登珠多的多，老可汗乌云登珠已经被杀了，乌云登珠去还不知道。苏阿朵这多年在背后没少拉拢人心，她就是驸马的刽子手，两个人一旦碰面，肯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生灵涂炭啊。”
张杜氏还知道什么叫生灵涂炭？简直是笑话！
杜妤看她一眼，丝毫不在意的说，“这件事不要你说我们也都知道，所以，你的消息一点不重要，你留着自然也没有用处。”
“等等，杜妤，等等，我没说完。”张杜氏忍着剧痛勉强坐稳，抓着床板边沿看着杜妤，声音也放低了几分，问她“李翠娥是你交给了李大人，是不是？”
杜妤没吭声。
李翠娥是生是死她不关心。
“李翠娥必须活着，当初送走你母亲的人就是她，回来后没多久她的身边就多了很多银子，她肯定在你母亲那里得了不少的好处，只有她知道你母亲的位置。杜妤，你可知道为何要你叫杜夏表姐却不是堂姐？当初也是李翠娥主动提出，依照你对她的了解，你就不怀疑吗？李翠娥是见利忘义的人，她拿了钱，肯定会做点什么，可不过是改了一个称呼，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可你都不想想李翠娥为什么会这么做吗？她是能亲手杀了自己亲姐妹的人啊。”
杜妤心口一颤，有些动容的眨了眨眼睛。
张杜氏继续说，“李翠娥远比杜博远知道的事情多，府中的事情我不过问，李翠娥一手操办，你母亲是生是死，比杜博远清楚。”
杜妤仍旧稳稳的坐着，心中却已经开始百转千回。
张杜氏说的没错，这件事还真就需要问李翠娥。
杜博远对这件事肯定不上心，他当时正在因为朝中提升的事情忙的不可开胶，上下打点的同时肯定会将府中的其他事情全权交给李翠娥。
李翠娥是商贾出身，眼里只有银子，后来对付杜夏还是看在对方能够给她很多银子答应当天晚上就叫杜夏出嫁，不然也不户叫那件事办的那么顺利。
可李翠娥现在……
怕是也活不成了。
杜妤轻轻吸口气，看一眼张杜氏，“然后呢？”
在担心母亲生死之前，杜妤还在想，张杜氏拽着她这根救命稻草的目的，肯定不只是为了活命。
张杜氏她会害怕生气？已经是土埋半截的人，此时她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杜妤，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吗，是不能相信。
就算杜妤承认她说的对，可不代表就会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如果能被张杜氏牵着鼻子走，杜妤就不会走到今天了。
“张杜氏，你是否值得相信？”
“……我，我当然值得相信，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杜妤，我也想活着，我还有府中的老小要照顾，我们同是女人，你现在看看我，你还有王爷，我呢，我只有这把老骨头。”
所以，杜妤更加不能相信她。
一把老骨头，生死不畏惧，即便是被伤成了这样，仍旧忍痛过来找依靠，她张杜氏，可不简单。
“张杜氏，你的话如果说完了，现在就滚，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
“杜妤，我说的都是真的，哎，你不相信也可以，你背后去查，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可否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张府肯定不会再与匈奴人有任何牵连。”
杜妤冷笑，轻蔑的扫一眼张杜氏的脸，她这一生都在为了自己而活，到了今日竟然说要为了中原，当杜妤是三岁小孩子嘛？
“张杜氏，你再这样真的叫我以为你在是逗我发笑，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
张杜氏急了，抓着杜妤的裙角，用力扯，眼睛瞪的老大，“杜妤，你相信我，驸马现在在边塞的寨子藏身，那里是都有一个叫方菲菲的女人，她一心要嫁给王爷，是不是？你最好通知王爷小心此时，方菲菲肯定会对王爷不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