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边,默默地思考着人生,只要一想到方才应无痕那抹妩媚的笑容,他便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恨不能跳进面前的火盆里。当然,他最害怕的还是应无痕……他怕他一个冲动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挖了……
应无痕斜斜地睨着顾夜,目光晦暗,一双丹凤眼微微地眯着,魅惑中透着浓烈的杀气……
傅瑾睿坐在他二人中间,神色慵懒地喝着茶,完全将自己置身于事外。
就这么僵持了良久,顾夜终于忍不住,咚地一下跪到了地上。
“楼主,属下知错了!属下向您保证,再也不给您开门了!”
应无痕抽了抽嘴角:“你说什么?”
“不不不,属下说错了,属下的意思是……属下方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真的?”
“真的真的!”
“哼!”应无痕冷冷地哼了一声,总算敛了那杀气腾腾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行了,这次就放过你!记住,以后不许替傅瑾睿开门!”
“是是是!”顾夜忙不迭地答道,接着站了起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应无痕将目光移到傅瑾睿的身上,挑眉问道:“老萧呢?还没来吗?”
傅瑾睿点了点头:“想必还在路上。”
“对了,有件事儿,前些日子有人花重金请勾月楼杀一个人,那一单原本被阿星接了,阿星也传了信儿回来,说是任务完成了。岂料昨儿个我又收到消息,说是原本已经该死在阿星手上的那个人,居然还活着……”
应无痕说罢,傅瑾睿和顾夜皆皱了皱眉。
“楼主,阿星的性子我最清楚,若非其中有什么原因,她是不会撒谎的!”
“这还用你说?”应无痕白了顾夜一眼,他们两个到勾月楼中已有多年,他自然是十分信任他们的……嗯……还是九分吧,毕竟他俩背地里总向傅瑾睿透露消息!
傅瑾睿眯了眯眼,漫声问道:“那人是谁?”
“西北驻军总管,岳枫。”
傅瑾睿闻言,沉了沉眸子,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是谁想要杀岳枫呢?表面上看,岳枫接管了西北的军权,朝中有许多人眼红嫉妒,自然会为他引来杀身之祸,可恰恰也因为有太多人想要他死,便使得那些人犹豫不定,唯恐弄巧成拙,替他人做了嫁衣!但是这其中,有一个人,却是最想要岳枫死,也最不在意谁接管西北军权的人,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想要让大衍乱起来。不管是谁接管西北军权,他都一定会让那个人成为自己的人。
这个人,就是纪临寒。
见傅瑾睿久久不说话,应无痕继续说道:“老傅,你可别忘了,眼下,阿远也在西北呢!”
“我自然知道,阿远那边,我一直都派人留意着,倘若有人想要伤他,我绝不姑息。”
怀州。
就在叶浅他们离开客栈后不久,顾夜派去传信的人便抵达了客栈,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将信送到明重的手中。
于是,这封信便交到了守护叶浅的那些月影暗卫的手中。但那些毕竟是暗卫,不方便露面,况且明重时刻都待在叶浅的身边,根本找不到机会将这封信交给明重。
至于明重,他虽有意拖延,却又不好表露的太过明显,如此一来,叶浅他们拢共不过耽搁了半天的时辰,在腊月二十四的这日晚上,便出了怀州的地界,预计明晚便可抵达陵安。
“夫人,这附近并无客栈,只能委屈您在马车上歇一晚了。”
“嗯,无妨。”
叶浅微微一笑,转身上了马车,阿绿正在里面铺被褥,是今晨路过一个小镇时买来的。
“小姐,您将就一下,等明儿个到了陵安就能睡个好觉了!两位夫人见到您,一定会开心的合不拢嘴的!对了对了,还有吴大娘做的糖糕,比沈国公府里的厨娘做的还要好吃呢!”阿绿兴高采烈地说着,想起那刚出锅的热腾腾的糖糕,她便忍不住咽口水。
叶浅无奈地笑道:“你啊,就知道吃。好了,快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嗯!”
守在车外的明重不禁微微一笑,往火堆里添了把柴,靠着马车轱辘闭上了眼睛,阖目养神,用耳朵来注意着周遭的一切。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到了离他不远的草堆上,明重蓦然睁开眼睛,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直到并未感觉到有杀气,才稍稍放了心。
他将剑收了回去,余光突然瞥到了一抹银色,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嗯?这是月影暗卫随身携带的银制令牌!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明重抬头看去,一名浑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脸上的半张银制面具在月光下隐隐发光。没错,是影卫。
明重转身看了一眼马车,才缓缓走向那名影卫。
“影卫袁七,拜见明侍卫。”
“嗯,可是公子有何吩咐?”
那名叫做袁七的影卫向明重行了一礼,方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了明重。
“这是勾月楼的顾夜在两天前差人送到属下手上的,说是一定要交到明侍卫手上,这两日属下一直没找到机会给您,就是怕引起夫人的怀疑,眼下,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
明重微微皱眉,接过信展了开来,上面的确是傅瑾睿的字迹的不假。
只是内容,却让明重暗暗心惊……
“陵安遭变,不可再去,万不得已之时,可让影卫以刺客身份阻拦。另,京中情势不明,恐有危险,如若可以,待祭天之后再行回京,务必要保证夫人的安全。”
明重看完后,面色沉重,这封信若是来得再晚一些,恐怕他们就已经踏入陵安城了。到那时,可就不是他能阻拦得了的了。
“送信的人除了这封信,可还有其他交待?”
“没有,只有这封信。”
“你说你叫袁七,那么你就是专门负责保护夫人的这一支影卫?”
“是的,属下这一支影卫,共有十六人。”
“我知道了。”
明重暗自担心,不知傅瑾睿所说的京中情势不明是什么意思,祭天在即,纪临寒必定会在那日有所动作,可若按照傅瑾睿的意思来,要他保护叶浅一直到祭天之后再回京,那么也就是说,他也不能回京去帮傅瑾睿了。
眼下,傅瑾睿手上能够调遣的势力并不多,也不知应无痕和萧清疏二人抵京了没,纪临寒还有没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罢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拦住叶浅,既不让她去陵安,又能不让她回京呢?
难道,真的要用傅瑾睿所说的那一招万不得已吗?
明重沉吟了半晌,方才语气沉重地吩咐道:“明日拂晓之时,你带三人将银制面具皆换成黑布遮面,然后假扮刺客,袭击我们。”
袁七一脸愕然,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袭击?”
“对,要尽量做的像一点,但绝对不能伤到夫人她们。”
“可是……我们就是负责保护夫人的啊……倘若夫人召唤我们……”
“就当作没听见好了。”
“……是,属下遵命。”
袁七走后,明重重新回到了车边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方才继续闭目假寐。这一次,还真是给了他一个尤为棘手的任务啊……
好好享受眼下的安宁吧,待到天一亮,就要开始一场“厮杀”了。
盛京,云燕楼。
顾夜打着哈欠从厨房端了早膳上楼,准备给应无痕送去。他不过才来了两日,顾夜就几乎要全身散架了,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比那陀螺还要转的更欢!
顾夜不禁感叹,当时年纪小,分不清好人坏人,在应无痕和萧清疏之间,勾月楼和无心阁之间,选择了应无痕和勾月楼。如今再想来,他好想重新来一次,他一定会选择萧清疏和无心阁的……
“咚咚——”顾夜一手托着早膳,一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楼主,您醒了吗?我给您送早膳来了!”
说罢,顾夜贴在门上听了听,屋内一片寂静,好像是没人一般。这个时辰,照理说应无痕是应该醒了的,怎么没动静呢?
算了,还是一会儿再来吧。
顾夜叹了口气,刚刚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感觉到了浓郁的杀气,就在应无痕的屋内!
顾夜心底一凛,顿时放下了手里的早膳,屏了呼吸,右手扣在短弩的开关上,左手缓缓抬起,按在了门上,只等开门的那瞬间,扣动短弩!
然而,当他猛地一声推开房门,右手的短弩嗖地一声射了出去的时候,他便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除应无痕之外的另一个人。
那人看上去风度翩翩,清冷傲然,一袭白衣若雪,看上去十分像个正人君子,然而那满身的杀气却出卖了他,尤其是与一身玄衣的应无痕坐在一起时,二人便成了活生生的黑白双煞!
没错,这人就是萧清疏。
萧清疏身子一斜,毫不费力地躲开了顾夜射出去的那支短箭。
“哈!你先眨眼了,我赢了!”应无痕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得意地瞪着萧清疏。
萧清疏神色淡然地觑了一眼顾夜,语气冰凉:“这局不算,应楼主就是这么管教下属的吗?”
顾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命犯太岁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