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温蔚还一整天都在为女孩的病情想办法。时不时还担心芸树见到女孩会不会承受不了,他想把女孩对芸树的冲击降到最低。
女孩的情况在让温蔚还束手无策,温蔚还没有更多的手段来对付,女孩在医院只是换了一个环境生活而已。
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蜷缩在病床上,让温蔚还看了都不忍心疼不已。她的妈妈在床边,疲惫不已。
“女孩的病情大致是来自外科和神经科,这两科还没有治疗条件,再稍微等会。”温蔚还皱着眉头轻声安慰着女孩。
“医生,你救救孩子吧!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女孩的母亲在说话间,已经抓着温蔚还的衣角跪在了温蔚还面前。
撕心裂肺的哭声苦苦哀求着温蔚还,紧紧抓着的衣角似乎是救命稻草。
“阿姨,你别这样。我肯定会尽全力救她,目前还在想办法。阿姨,你先起来。”温蔚还也慌了,这种情况他第一次遇到。
女孩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下跪,泪水像不竭的泉水。
“阿姨快起来,当着孩子的面这样不好。”温蔚还看着床上的女孩于心不忍,这个母亲太心急了。
女孩的母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偷偷看了一眼女孩就起身了,不再胡闹。
“医生,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女孩的母亲仍然拽着温蔚还的衣角不肯松手。
“阿姨,我会尽力救她,请不要太悲观。”温蔚还推开女孩母亲的手,走出了病房。
临近下班时间了,医生护士们都在做准备回家。只有温蔚还,不同寻常地镇静的坐着。
一阵平缓的敲门声后,温蔚还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树?”温蔚还不可思议地看着来人,很惊喜。
“和院长打了招呼,就早早过来了,不想给你的同事们添麻烦。”芸树解开围巾放在椅子靠背上。
冻红的脸颊上真诚的笑容让温蔚还心动。
“那就走吧,带你去看看那个女孩。”温蔚还走到芸树身边,轻抚芸树的脸庞。
“好”芸树解开外套最上面的纽扣,打算和温蔚还一起去看看让温蔚还动容的女孩子。
温蔚还走在前面,芸树跟在后面,两人始终差了半步的距离。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没有一个来调侃温蔚还的,都以为芸树只是一个普通的病患家属。
“树,等一下不要露出太大的表情来,别把她吓到了。”在女孩的病房门口,温蔚还转身牵起芸树的手,嘱咐着芸树。
芸树点点头,她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她明白要保护女孩的自尊心。
温蔚还对着芸树轻松一笑,还没见到女孩呢,气氛就有点凝重了。
轻手轻脚的开门,温蔚还领着芸树进入了病房,走到女孩的病床旁边。
芸树歪着头看着温蔚还,这个女孩看上去没有温蔚还所说的那么糟糕。女孩把被子披在身上,低着头假寐呢。
温蔚还没有理会芸树的疑问,和女孩的母亲说着话。
芸树看不清女孩的脸,只看到女孩瘦弱的身躯和干瘪的肌肉。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女孩的皮肤发青,头发很少,被打理得很服帖。
芸树观察着女孩,她不知道女孩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孩的母亲也陪在身边,不是孤苦无依的样子。
“腿今天有没有一点知觉了?”温蔚还柔声问着女孩。
女孩抬头,看着温蔚还。眼神里尽是无奈和委屈,黑溜溜的眼睛让温蔚还心头不安。
女孩这样坚韧的目光芸树也看在眼里,对女孩的怜惜之情更加强烈了。
“医生,快给我女儿救治吧。我女儿耗不起了,不要再这么拖着了好吗?”女孩的母亲哀求着。
“阿姨,我们正在商讨方案。不要太心急,我是这孩子的主治医生,我不会放弃她的。”温蔚还每次见到这个母亲就有些头疼。
“那这位也是医生吗?求你给我家孩子治治,再拖下去我们实在承担不起了!”女孩的母亲注意到了芸树的存在,抓着芸树的胳膊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阿姨,您要相信医生,相信医生的专业。”芸树为难地看着女孩的母亲,无能为力的感受煎熬着她。
温蔚还问了一下常规的事情,没有什么异样就带着芸树离开病房了。
“树,有什么感受?”温蔚还的手搭在芸树肩膀上,看着芸树波澜不惊的脸。
芸树最真切的感受是女孩母亲,高额的住院费确实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的。医生迟迟不做决定,就意味着要花费更多的医疗费、住院费。
对母亲的角色,芸树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那女孩的腿是不能伸直,对吧?”芸树才想起了温蔚还昨晚对自己说的话。
温蔚还眨眼表示肯定,继续看着芸树。
芸树呆呆的表情,她宁愿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她送来的时候,简直就是个老太太的模样。除了那双眼睛,身上没有一丝丝的朝气。没有医院肯收她,我们医院除了我也没有人愿意收她。”温蔚还打破沉默,给芸树更加具体地说着。
“她的头发是白的,脸是铁青的。”芸树喃喃地说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刚来的时候,头发粘在一块,就像一张从来没洗过的桌布一样。”温蔚还继续火上浇油,试图激发芸树。
芸树能够想象到女孩刚被送到医院时的场景了:背心、白发、黑皮肤、不能伸直的双腿、以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树,她是我见过最可怜的女孩子了。我给我的导师打过电话,他让我放弃。”温蔚还相信芸树已经能够体会自己的心情了。
芸树不知道女孩具体的病情,从温蔚还导师的意见中,能隐隐约约听出女孩已经到了没有救治意义的地步了。
“蔚还,医生都是白衣天使,怎么能对一个鲜活的生命轻言放弃呢?”芸树的眼底红红的,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芸树的这个样子正是温蔚还想要的,他需要一个让自己不得不坚持的理由。
“如果那个女孩知道你们医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尽全力去救她,她会有多伤心?”芸树生死看得很重,尤其是在经历过念森的事情以后,她更是觉得不能留有遗憾。
温蔚还抱着芸树,嗅着她的清香。
“谢谢你,树。你给了我力量和坚持的理由!”温蔚还用力抱紧芸树,像是要把芸树融进自己怀里一般。
芸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温蔚还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要她来说服。
“蔚还,我不懂医学,但你别轻言放弃,好不好?”芸树抓着温蔚还的胳膊,在寻求更多的安全感。
“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温蔚还从芸树怀抱里离开,笑着对芸树说。这个样子,才是他应该给芸树的表情。
芸树也笑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温蔚还和她是一类人。虽然性格有出入,但两人是实打实的是同一种人。
“蔚还,女孩的妈妈应该再嫁了吧?”芸树看着女孩母亲憔悴的面庞,忍不住地心疼。
“对,父母离异再婚,女孩一直跟着奶奶过。”温蔚还每提起一次女孩的身世,都倍感心疼。
芸树轻轻叹口气,这位母亲也不容易。可从始至终没见到女孩的父亲,芸树心里也很不舒服。
“女孩的爸爸现在也不打算管她了,还没治就放弃了。只剩这个妈妈还算好点,至少每天陪着。但她也打退堂鼓了,不知道女孩的前路是怎么样的!”
自从见了女孩父亲的丑陋,温蔚还发誓自己以后必须有担当有责任心。肩负不起作父亲的责任,就不应该草率结婚生子。
“那她还能治下去吗?”芸树担心起女孩来,真是和可怜的孩子。
“不知道,她的治疗周期长,治疗费用也多。她母亲连第一关都过不了,就更别说后续治疗了。”温蔚还的眉头皱起来。
“我也没有自信说一定能让女孩的双腿有了知觉,想出来的每个方案都被自己推翻了。”让温蔚还懊恼的真正原因,是这个。
“好了,好了,别皱眉头。”芸树伸手帮温蔚还的眉头舒展开。
温蔚还抓住芸树的手,嘴唇附上一个亲吻。
“医院里都认为我不应该收她,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年轻的生命因为没有得到治疗而逝去。”温蔚还对其他医生的麻木不仁感到悲哀。
“别人喝过的水你喝吗?”芸树站定,看着温蔚还严肃地问。
温蔚还摇摇头,他有点洁癖。
“那别人说的话你为什么非听不可呢?就算你的这杯是苦水,也要喝得像是糖水一般滋润。”芸树拉起温蔚还的手,用行动告诉温蔚还:你身边还有我!
“还有,我相信你,无条件的相信。”芸树坚定的眼神看着温蔚还。
温蔚还笑笑,牵着芸树的手去了办公室。芸树的信任给了他很大的鼓舞,他有后援了!
他是个成熟的心理医生,怎么不懂这样浅显的道理?只不过是在埋怨吐槽罢了。
这个普通人给心理医生做心理辅导,温蔚还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
“笑什么?实话。”温蔚还看芸树的眼神,总给芸树一种看小孩子的感觉。嘟着嘴抗议着。
“好了,走吧。”温蔚还换了衣服,牵着芸树的手离开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