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骨科医生把女孩从温蔚还身边推过时,温蔚还才清醒过来。
“别想太多了,这样做对她来说是正确的。”骨科医生宽慰着温蔚还,想当初自己看了这样的场景心里也不好受。
温蔚还跟着病床走着,到了手术室门口,温蔚还拉住了前进的病床。
“怎么了?蔚还。”骨科医生不解的看着温蔚还。
“我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妈妈交代,也不知道等她醒过来该怎么面对她。”温蔚还目光呆滞的回应着,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害怕。
骨科医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温蔚还,他情绪化太严重了。
“走吧,迟早要面对的。”边说着就边推着病床出了手术室。
一出手术室,女孩的母亲疯了似的扑到了女孩身上。摸着女孩没有双腿的身体,难以控制地大哭了出来。
失声痛哭引得经过的路人纷纷侧目而视,温蔚还也湿了眼眶,骨科医生不自在地摸着脸。
“阿姨,请您平复一下心情,孩子刚做完手术经不起这样刺激。这个结果是目前来讲最好的了,请不要再这样悲伤了。”骨科医生冷静地讲着,有些无奈。
骨科医生早已经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了,也能体谅家属的心情。但他不能明白温蔚还跟着起哄,那难过的表情不是医生做了一场成功的手术应该有的。
“温蔚还,你别跟着瞎起哄。好不好?还有正事要忙呢!”骨科医生看够了这样压抑的场面,不自觉地提高了分贝。
温蔚还被骨科医生唤醒,看着女孩的母亲哭天抢地地抱着女孩,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失礼。
“阿姨,先把孩子推回病房吧。不要哭了,她现在很虚弱经不起折腾。”温蔚还理性地说着,他的这番说辞连自己都不能信服。
女孩的母亲仍然趴在女孩身上哭,手胡乱的摸着女孩的身体。
“阿姨,您这样不利于孩子的伤口,冷静一点。”骨科医生严肃地说着,照她这样摸下去,女孩得疼醒。
女孩的母亲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无法自拔,哭声成了哀嚎。趴在女孩身体上嚎啕大哭,像是在哀悼女孩失去的双腿。
“阿姨,有什么事情回到了病房里咱们在解决好吗?”骨科医生开始发力,想用蛮力把女孩推回病房。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骨科医生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任人参观的动物。
“阿姨,您先冷静一下。这样不利于孩子的休养,会有生命危险。”温蔚还有些夸大其词,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位失控的母亲暂时冷静。
女孩的母亲果然不再苦恼,用袖子把脸上的泪水擦干。辅助骨科医生推着病床。
温蔚还看得心碎,他不知道女孩醒来知道后会做何感想。
有了女孩母亲的配合,病床很快被推到病房里。
聚集看热闹的人群也自动散了。
回到病房里,女孩母亲的情绪已经能自控了。坐在病床旁拉着女孩的手流眼泪,不再闹腾了。
女孩母亲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女孩失去的双腿,她不知道这样子对女孩的未来是好是坏。
“阿姨,等她醒过来就通知我。我先去休息一会,等会再过来看看。”母女情深的时刻,温蔚还不适合在场,主动提出离开。
女孩的母亲点点头,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和听话了。
得到默许,温蔚还拉着骨科医生出了病房。
“我没想到手术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原来人可以这么渺小。”温蔚还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说着。
温蔚还见过太多截肢的案例,可真正在自己身边发生时,他接受不了。
“这已经是想当不错的结果了,别再多想了。这是新生,不是结束。”骨科医生拉着温蔚还往办公室走去了。
“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失去腿了以后竟然那么小。”关门的一瞬间,温蔚还把压抑在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骨科医生把温蔚还的杯子放在他手心里,让温蔚还喝水缓解紧张。
“大多数人的身材都是五五分,失去双腿就等于失去了一半的身高。”骨科医生给温蔚还将接着,虽然他知道温蔚还知道。
“她太瘦,太小了。手术时我特别害怕,比我躺在上面都紧张害怕。”温蔚还疲惫地看着墙,把所有的力量都依托给了墙。
骨科医生也没接话,坐在椅子上等着温蔚还自我调节。
“等她醒来会不会怪罪我?是我主张截肢的,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温蔚还沮丧地说着,还是自己看的书少了。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温蔚还。你还想要怎样?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在责怪主任吗?”骨科医生最见不得温蔚还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了。
温蔚还突然清醒,只顾着自己伤感了。殊不知这样会伤害骨科主任和所有参加了手术的医生。
“我只是太震惊了,没有责怪主任的意思。我只是过不了自己的关,你不懂的。”温蔚还一想起女孩母亲的模样和她的哭声,心里头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骨科医生知道温蔚还细腻的心思,可一个成年人的承受力不应该这么弱。
“你也知道,我们主任身体不好,明年就要退休了。将近六个小时的手术,她没有休息过一下。你不要在无病呻吟,这样很不负责任。”
骨科医生全程在手术室里,他知道手术的艰难。所以更加珍惜手术的成果,他不知道温蔚还在纠结什么,不满意什么。
“抱歉,请给我一点时间。”温蔚还蹲在地上,手插在头发里。
骨科医生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参加手术时的场景,和温蔚还的反应差不多。但他当时充满了自豪感和兴奋,这些强烈的情绪把震撼压下去了。
“没关系,只是不想看你这么低落。科里还忙着呢,我不在这里陪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骨科医生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离开了。
温蔚还看着听着门关闭的声音,泪水瞬间落下来了。他强忍了很久,泪水里有喜悦、有自豪,但更多的是震惊。
将近一个月衣不解带的忙碌换来的成果,手术成功了他比任何人都开心。
可是面对女孩母亲的哭泣,温蔚还很难开心起来。他是从医生的角度来看待女孩的病情,可是作为母亲或许希望她能健全。
温蔚还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微冷的水划过食道有种说不上来的舒服。
起身坐到椅子上,看着满桌的资料。温蔚还突然释怀了,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吧?
温蔚还给芸树打去了电话,他想让芸树来医院看看女孩。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温蔚还总想让芸树和女孩多多相处。
“树,女孩的手术做完了。”
“成功了吧?”芸树试探地问着,听温蔚还的语气没有很开心,芸树不敢多加猜测。
温蔚还松了一口气,听见芸树的声音就能让他轻松一些。
“成功了,手术很完美。”温蔚还说着,心里终于肯正视手术成功这件事了。
芸树也松了口气,听温蔚还的语气芸树还在担心是不是手术没成功呢。
“恭喜你,蔚还。”芸树开朗地说着,虽然她不懂温蔚还的语气为什么那么低沉。
“那你来医院看望那个孩子吗?”温蔚还直截了当地问着。
芸树一愣,她不喜欢和别人装熟。
“我必须去吗?”芸树想拒绝。
“还是来看看吧,毕竟你们也见过面的。”温蔚还找不到芸树必须到理由,可又觉得芸树应该来看望一下。
“嗯,我知道了,我先去忙了。”芸树没答应也没拒绝,她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在她心里,如果自己不去也不会有人责怪自己。
芸树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温蔚还很不舒服,温蔚还放下手机半躺在了椅子上。
温蔚还放空着自己,手术终于完了,温蔚还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
睡意来临,温蔚还就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