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树走到外面院子里,凋零的树已经不再是自己记忆中那棵树了。但明天夏天,它会长得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在这棵树下,芸树最多的回忆是关于圆圆。现在圆圆有了家,芸树就不好再过多的关心圆圆了。
“芸树,准备好了吗?”院长打开门,站在屋里喊着。
芸树回头,不知道院长说的准备是准备什么,跑着到了屋里。
“准备什么?”芸树的嘴巴都被冻得很冷,说话有点哆嗦。
“不用准备也行,东西就放在孤儿院吧。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不带走也罢。”院长看着芸树,打算要送走她了。
听了院长的话,芸树才明白。或许是她心里就不想明白,所以下意识的听不懂院长的话外音。
“那走吧,反正迟早都要离开。”芸树也坦然接受,毕竟这是自己选择的。
“等我穿外套。”院长急急忙忙地去穿衣服了。
芸树把围巾围在脖子上,静静地等待着院长。
“芸树老师,我也要去送你。”杨明拽着芸树的衣角,小声说着。
杨明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芸树无法拒绝,杨明已经能懂人情世故了。
“好,那就一起走吧。”芸树摸摸杨明的头,这个孩子很懂事。
“走吧。”院长还没走到芸树身边就开口了,她不喜欢拖拖拉拉的。
“杨明也去?”院长明知故问,她知道在杨明心里和芸树是最亲近的。就像当初谁也问不出杨明的名字,只有芸树能让他开口说话。
杨明点点头,算是回答了院长的问题,又担心院长会拒绝。
“那咱们走吧。”院长率先出了门,芸树牵着杨明走在后面。
一路上,三人无言。
三个人一起出来,还是在杨明第一次来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和芸树带着杨明去派出所办理有关材料。
那时候的杨明真瘦小啊,大腿估计连芸树的大胳膊粗细都不如。现在长得快和芸树一般高了,也胖了点了。
“老师,你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杨明眼眶红红的,舍不得芸树走。
院长停下脚步,看着杨明和芸树。
“我会回来看你们啊,院长说了,孤儿院也是我家。我能不回家吗?”芸树看着杨明的样子泪目了,原来有这么多人都舍不得自己。
“好,你回来我再给你炒鸡蛋吃。”得到承诺的杨明不再发问,拉着芸树的手走向车站。
三人又恢复了沉默,离别的话是院长和芸树既不想听,又不想说出口的。
之前,芸树老是埋怨孤儿院到公交站牌的距离怎么那么远?还黑乎乎的,路也不好走。可是现在,芸树还不觉得走了多久,就到了。
“芸树,有了新工作就努力干好。别思前想后的三心二意,这里你随时能回来,可是在社会上工作就没有这么温情了。时时刻刻都要打起精神来,知道吗?”院长放心不下芸树,在院长心里,芸树也是孤儿院的一个大孩子。
“我知道的,院长。你别担心我,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我有时间就回来帮你做事。”芸树抬头看着天空,控制着自己的泪水。
院长欣慰地点点头,是孩子总会成长。院长不能多说什么,只需要看着芸树的背影就好了。
杨明的手一直紧紧攥着芸树的手,生怕她会突然走掉。
“杨明,老师要走了。你和院长老师回去吧,你要好好吃饭,多穿点衣服。”芸树在杨明脸上轻轻的掐了一下。
“院长,你们回去吧。我自己等着就好了,天气太冷了。”芸树把杨明的手放在院长手里,推着院长让她回去。
“那我们就回去了,你自己在外面要多注意。”院长拍拍芸树的肩膀,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希望芸树不会受伤,受了伤能有人替她疗伤。
芸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怕自己一出声就暴露了自己的脆弱。
院长牵着杨明转身走了,看着芸树红红的眼眶,院长也于心不忍。
院长转身的瞬间,芸树的泪水滑下来了。她忍了那么久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出来。看着院长和杨明的背影,芸树的心碎得稀里哗啦的。
看了一会,芸树也转身等车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对芸树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她放不下过去,就拿不起将来。
走了一会,院长转头看着芸树微微颤抖的背影心里不舒服极了。不过,年长的人就是这样:不断地看着年轻人的背影,虽然不舍但也不能言语。
“院长,芸树老师还会回来吧?”
“会。”
“如果她不回来,你就给她打电话叫她回来好不好?”
“好。”
院长在杨明的一再强调下,对芸树的不舍愈来愈重。
芸树坐上公交车,离开孤儿院了。看着这熟悉的街景,芸树的泪水奔腾了。这里也有她和温蔚还的记忆,离开这里以后,关于温蔚还的一切芸树就不会再刻意想起了。
“再见了,孤儿院。再见了,温蔚还。”芸树盯着窗外的一点发呆,她不会走回头路。
温蔚还,芸树每天都会想起他好几次。芸树已经习惯了,只要一有悲伤的消极的情绪,芸树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来温蔚还的脸庞。
芸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温蔚还了,换工作的这个决定他占了大部分原因,但却不是为了他。
爱情对于芸树来说是奢侈品,现在她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芸树并没有回家去,而是去了旧房子。对旧房子里的秘密,芸树在恐惧之中有了些许的好奇。
在公交车上,芸树想了很多很多。旧房子是属于念森和自己的共有财产,念森不在了,自己在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房子。
当初和念森结婚后,芸树就没有出来工作过。念森不提工作,自己也不想出去工作。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等待,等待念森看到自己的好,等待念森回家吃饭睡觉。
等了两三年,芸树恍然大悟,爱情是个不讲道理的事情,也是个容易弄巧成拙的事情。
所以,后来芸树对念森更多的是理解,到最后成了成全。
陪念森度过的那几年里,芸树每天都在苦中作乐。
下了公交车,走在小区的路上。这条芸树走了无数遍的路,现在陌生得很。
芸树学聪明了,专门跑到卧室相对的方向观察着。没有发现异样,芸树深呼吸几下就往门口走去了。
开门,走进客厅里看看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又悄然走到了二楼,看看书房又看看卧室。动作一气呵成,芸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和想法。
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这个房子里似乎除了自己就没有人再来过。确认没人后,芸树的心也放松下来。
随手开灯来确认旧房子里没人待过,灯却意外地亮了。芸树心里也有底了,有人把这里当作他的秘密基地了。
芸树的脑海里灵光一现,一个奇妙的想法突然来临。
急忙跑出去,这个办法可以禁锢一切外来人的活动。
芸树打车去了离这里最近的建材市场,在偌大的建材市场里,芸树兜兜转转寻找着。
终于,有一间店面让芸树眼前一亮。
“您好,我要定做卧室门。”芸树和卖门的销售人员说着。
销售人员给芸树列举了几种门,芸树挑了最坚固的,她不管好不好看,只要能把家里守住就好了。
“尽快,越快越好,很急。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咱们约时间安装。”芸树急忙说着,她不知道去了袁立那里工作是怎样的时间安排。
销售人员爽快地答应下来,芸树的单子还不小呢。
芸树定了门就回家了,她急着想看看监控摄像头有没有拍下有价值的东西。
打车回了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一进门,芸树就给袁立打去了电话。
“我想好了,我想去你们公司上班。明天还可以吗?”芸树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客气地问着。
“当然可以!你现在在哪里呢?我请你吃饭,顺便给你详细说说新工作。”袁立邀请着。
芸树本能地想拒绝,天黑了她就不想再出门。
“我刚到家,你说地址我打车过去。”为了更好的胜任工作,芸树还是要去赴约。
袁立说了地址就挂了电话,芸树能听到别人在叫袁总,他应该也很忙吧。
听到酒店的名字,芸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一家有名的情侣酒店。
袁立约在这样的酒店里,不会是有别的想法吧!芸树不得不拉响警钟,她必须要保护好自己,就算是对袁立,芸树都不能轻易放下戒心。
芸树稍微打扮一下,化了淡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化了妆还没不化妆好看,感觉特别别扭。
芸树也没在意那么多,匆匆出门了。
街上的风肆虐地吹着,芸树感觉自己脸上的化妆品都要被这狂风吹跑了。
在冷风中等了好久,芸树才打上车。
就在出租车开走的瞬间,芸树看到温蔚还的车开进了小区里。芸树的头跟随着温蔚还的车的方向扭着,想叫司机师傅停车却始终开不了口。
芸树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她怕温蔚还发现自己不在家而担心,也怕温蔚还一直在外面等着会冻坏。眼泪不自觉的就滑落,芸树小心翼翼的把泪水抹去,怕花了妆。
眼眶湿润地转过头,出租车已经开出很远了。不管芸树再怎么看都看不到了,她和温蔚还就这样吧,就遗忘了吧。
而此时的温蔚还,正在家里拼拼图。自从芸树离开后,温蔚还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芸树看到的,并不是温蔚还的车,样子相似罢了。
就算是个相似的车,芸树总是下意识的以为是温蔚还。她对温蔚还的思念已经入骨,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爱情结束了,才发现对对方的爱已经到了不可收回的那一步。覆水难收,芸树一直忘了这个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