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一直在悠扬地飘洒,芸树下班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好几处水坑。芸树小心翼翼地跳过那些水坑,向着孤儿院门口走去。
芸树走到孤儿院门外,温蔚还的车又在那里。那个位置像是成了温蔚还的专属了,每次都不偏不倚地停在那里。
既然已经把温蔚还排除在恋人之外了,芸树就更加坦然了。
温蔚还见芸树出来了,马上下了车迎上去。
“树,晚上想吃什么?”温蔚还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常的语气。他还不确定芸树是否看到那个发夹了,不能自乱阵脚。
温蔚还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是没错,可是他微微上调的眉毛出卖了他。他在紧张,芸树看得一清二楚。
“想回家吃。”芸树有些不舒服,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芸树还没有资格吃醋或者是委屈。
温蔚还听着芸树冷了半调的语气,知道纸包不住火,还是坦白说来得好。
“那个发夹是祁柔的,前几天我们一起吃饭,她偷偷放在我口袋里的,我不知道。”温蔚还不想自己的努力被这一个小小的发夹破坏。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选择和底线,已经做了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芸树听在心里,温蔚还轻飘飘的话让芸树觉得他们只是朋友。可事实究竟是怎样,芸树就不得而知了。
芸树的难过一直在心里蔓延,可她和温蔚还本身就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芸树的难过是多余的。
温蔚还的解释很苍白无力,没有一丁点说服力。可他再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来了,就算他说得再天花乱坠,芸树怕是也不会轻易相信。
温蔚还这算是解释吗?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芸树已经不是年轻的小女孩了,她不再急于追寻答案。
芸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感包围,她没有力气去追究了。
“今天很累,想回家早点休息。”芸树抬起眼皮看着温蔚还。
温蔚还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他不知道芸树是真的累还是不想面对自己,亦或者是他让芸树感到疲惫。
“好,那我送你回家吧。”温蔚还只有接受,面对芸树,他总是无能为力。
芸树欣然答应,下了一天的雨,虽然此时若有若无地飘着一些,但潮湿寒冷的空气让芸树感觉很不舒服。
一路上,温蔚还都在偷偷观察芸树的表情和小动作。而芸树的坦然是温蔚还没有预料到,安之若素地坐在副驾驶上,目光投向窗外,路旁的霓虹灯在芸树的眼球上投下五彩斑斓的颜色。
芸树心里挺失望的,她已经把温蔚还当作自己男朋友的唯一候选人了,温蔚还却出了这件事。
不过也好,不会重蹈覆辙,不会重复自己身边的人心里装着别人的悲剧。
一路无言,他想让车慢点,又不想慢得太刻意。温蔚还尽量保持车速,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芸树家楼下了。
芸树动作顺畅地解开安全带下车,没有半刻停顿。
在车外面站定后,整理了一下衣领。“你稍等一会,我去给你拿外套。”说完就跑着走了。
温蔚还看着芸树这样很难过,比起没有反应温蔚还更希望芸树能和自己生气,质问,可惜这些都没有。
没用了五分钟,芸树就跑下来了。风吹得芸树的头发乱飞,外套也被风吹得歪在一边,芸树也没来得及整理好。
温蔚还坐在车里看着跑来的芸树,在乌黑的头发随着风胡乱地在白皙的脸庞上飘着。像一副生动美丽的油画,身后的绵绵细雨都来给芸树当背景。
“给你。”芸树一只手把一个纸袋放到副驾驶位置上,一只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温蔚还看着芸树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顺手把纸袋接过来,双手捧着。
“好,你上去吧。”车外的空气随着芸树的开车门一下灌入车内,一阵冷风吹得温蔚还打激灵。温蔚还知道再纠缠下去无济于事。还不如贴心地放芸树回家休息。
温蔚还大概能猜到芸树的心里活动,还是给彼此一些空间时间来思考双方的关系吧。
芸树关上车门,就又跑走了。半长的头发在风里飞舞着,缠绕在温蔚还心头。温蔚还心里乱糟糟的,想一团纠结的头发,剪不断理还乱。
芸树跑到楼道里面就停下来了,脚步沉着地走回了家里。她的坚强是在逞强,她不想在温蔚还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给自己疗伤。
温蔚还坐在车里怅然若失,他从小最怕的就是自己在乎的人对自己失望了。芸树那表情,明显是对自己失望透顶。
芸树都懒得要自己的解释了,那就是彻底否定了自己,把自己推出心门之外了。温蔚还也很累,自己那么长时间的付出和体贴,就被一个小夹子的出现毁于一旦了。
温蔚还从口袋里拿出夹子,拿在手里端详着。金色的夹子上有一颗宝石一般的桃心点缀,很精致。一看就是祁柔的物件,很符合她的气质。
温蔚还心情郁闷,很想喝酒,尤其是去找祁柔喝酒。但他还是放弃了,和祁柔的接触还是尽量少一些吧。
芸树打开门,给自己到了杯温水,就坐在沙发上了。
一杯温水一饮而尽,一小部分说着芸树的嘴角流了下来,流过芸树的脖颈,流过芸树的锁骨,最后被衣领吸收了。
芸树突然对家里的寂静很不满意,这种静谧让她的孤独无处可逃。现在的她想要热闹,是朋友的陪伴,是爱人的呵护。
芸树给纸鹤拨通了电话。
“树,怎么了?”纸鹤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疲惫,新店开张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没什么,问问你咖啡店弄得怎么样了?”芸树在找话题聊,询问纸鹤的近况。
纸鹤一说起咖啡厅来就开心,语气明显开朗了。
“快开张了,再有个一周时间吧,就差不多能开张待客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捧场啊,给你免费。”纸鹤兴奋地说着,好久没有见芸树了,还有点想她呢。
“纸鹤,纸鹤。”在纸鹤说话的同时,芸树听到了白衾忆喊纸鹤的声音。
“树,改天见面再好好聊。我这边忙得是在顾不上,先就这样啊!”
芸树才说了个‘好’,纸鹤就匆忙挂了电话,她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
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嘟’声,像是在嘲笑芸树的孤单。却也提醒了芸树,她太闲了。
芸树像和纸鹤说一些知心话的,奈何彼此都太忙了。忙到忽略对方的小心思,这不能怪纸鹤。毕竟纸鹤需要朋友的时候,芸树也不是每次都在她身边。
芸树翻遍通讯录,也找不到可以联系的对象。
“算了,还是洗洗睡吧。”芸树放弃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根本顾不上芸树。
不知是身体累,还是心累。芸树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吃饭,只有一杯温水来给她提供动力。
芸树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软塌塌的头发趴在肩膀上,没有形状,自己的长相也不算是好看的,至少现在,芸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丑死了。
芸树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和念森结婚的时候,她就几乎和社会脱节了,再次接轨多少会有些不适应。为了减轻这些,芸树选择了低薪的孤儿院老师的这份工作。
自己大学期间所学的专业都浪费了。随着大学时光的结束,被封尘在校园的某个角落了。
芸树决定让自己充实丰盈起来,把大学的专业知识都重新拾起来。
一切坏心情都是闲出来的,一忙起来,不管怎样糟糕的事情,都来不及伤心。
既然想到了,芸树就想着赶紧把一切还准备的都准备好。
芸树穿了件毛衣外套,就出门了,打车去了和念森的旧房子。
芸树对这里的一切真的是太熟悉了,闭着眼睛走路也能顺利走到那个曾经和念森一起居住过的家。
一把钥匙轻轻插进钥匙眼,小心翼翼地转动。
‘咔嚓’门打开了,芸树轻车熟路地开灯。
二层的复式小楼装潢精致,好久没交电费,都没被停电,芸树心里中午高兴了一些。
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遮着,只能看得出大致形状。
而在芸树脑海里,自己曾经坐在沙发上惬意地看书;在无聊的夜晚,大屏电视里播放的综艺节目让自己开怀大笑;和念森一起坐在落地窗前喝下午茶消遣……一幕幕画面都是这个房子带给自己的。
念森死后,芸树本打算把它卖掉,可到最后还是舍不得。就留着吧,留个念想,这里和念森的回忆是最多的。
芸树走到书房,一开门一股纸张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
芸树在书架底下的柜子里,放着自己上学时用的书。
泛黄的纸张上模糊的字体都是青春的回忆。
那个时候,天总是很蓝,蓝的让人心旷神怡。
那个时候,阳光总是灿烂,灿烂的让人有心驰神往。
那个时候,微风总是柔和,柔和的让人心神荡漾。
大学期间,同学之间的荷尔蒙总是分泌旺盛,男女之间的相互吸引到了巅峰。
而芸树,安静美好地喜欢着念森。爱慕之情溢于言表,却又要刻意遮掩。
芸树摸着课本,真的是好多年过去了。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纸鹤还在自己身边,能带给自己一份友情的力量。除此之外,芸树的大学时光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了。
芸树没作过多的停留,抱着书离开了。
天空变得漆黑一片,吞噬了所有的星光和月光。就连地面上光怪陆离的灯光也不能给它染上颜色,像个黑洞,更像是芸树深不见底的内心。
芸树打着伞,抱着书站在路边。艰难地打车,却没有停留的车。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打到车。雨夜的寒冷浸透到了芸树的身体里面,芸树更加用力抱紧了怀中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