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又怎么可以让人在两个月内都不被人发现。”
“这个很简单。你经常接触尸体，知道怎么保存尸体，尸体才能不腐烂。能保持不腐烂的方法很多，但要让尸体没有味道很难。我先是把他的内脏都拿出来，这样那些内脏不会提早腐烂产生恶臭。我把我老公的尸体缝合好之后，就给他的情人打电话，邀请她来家里做客，然后给她欣赏了我的作品。”莫颜饶有兴致地看着江一沁，“你能猜到后面发生什么了吧？”
江一沁点点头，“这一点能推算出来，但你没回答我，你是怎么把他们埋到地下的？”
“我家里的冰柜放不下两个人，我也不打算让他们死了也能在一起。于是，把那个女人先运出来了。当时我把她塞在一个大袋子里，还喷了驱味粉。然后就学校的保安帮我提上车，他们提着的时候，觉得很重却没有半点怀疑，还问我老公怎么不帮忙，让我一个小女人搬这么重的东西……后面搬我老公的时候也这样……”莫颜说着就吃吃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让江一沁心里很不好受。
江一沁目光平静地看着莫颜。
她除了有抑郁症之外，还是精神分裂。
江一沁实在无法想像，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对她的，把一个好好的女人逼成了这样一副田地。
而莫颜又是多自闭和不善沟通，才把一件本来可以缓解的事情演变成用两条人命相抵的境地。
莫颜的笑声不知在何时停下，“江法医，你觉得我做得好不好？”
“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需要我来评价。走到这一步，你也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别人怎么评价还重要吗？”
“你说的对。命是我自己的，生活也是我自己的，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谁也没资格管我！”
“但你没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谁都没有资格。”
莫颜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看着江一沁，半晌都没说出什么话来。
江一沁想了想，发现没什么问题要问的，说道：“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别通知那对狗男女的家属，让他们的家属永远也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我的消息也不准散布出去，我就想在一个别人都看不到的小角落里呆着，我不想看到那些人的目光。”
“这个我没办法做决定，需要向上头请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无论两名死者生前做过什么，你杀人、辱尸、毁尸都伤害了他们和他们亲人的权利。”
“你们要是说出去，我就自杀，反正我知道有上百种不用外物就能致死的方法。”
江一沁目光忍不住放在莫颜那张漂亮又稚气的脸上，“你这么漂亮，为什么非得把自己的路走成这样呢？”
莫颜一愣，烦躁道：“都是别人逼我的！”
江一沁从审讯室出来，整个人像被蒙上了一层灰。
也许是莫颜的脸和她所做的事反差实在太大了，让她的情绪都陷进莫颜所营造出来的气氛和故事里了。
小陈见江一沁出来，连忙递给她一杯温水，“江法医，辛苦你了。”
江一沁把那杯温水一饮而尽，才说道：“太辛苦了。”
沈尉从监控室下来，“能确定她有精神分裂吗？”
“有八成的可能，但还是请专业的医生过来给她做诊断，出具有效的医院证明。”
沈尉、江一沁与小陈三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案子虽然破获得很顺利，但谁都笑不出来。
小陈率先受不了这样的气氛，“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一沁看了看表，“我回头把尸检的报告发过来，就可以走司法程序了。”
沈尉点点头。
江一沁察觉沈尉有些不正常，问道：“沈队，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去吧。”
江一沁离开刑警队的办公室。
沈尉转头看着紧闭的审讯室的门，想起在监控室听到莫颜的话，看到莫颜那扭曲的脸。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夏云缈。
夏云缈自酒醉蹲在他家门口那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
仔细想想，也快两个月了。
这还是夏云缈第一次消失在他眼前这么久，让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沈尉想了想，拿起手机给夏云缈打了个电话，发现居然关机了。
沈尉听到那个机械、冰冷的女音，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让他清醒了几分。
就那个女人的心理素质，她有精神分裂才怪！
江一沁现在下班唯一想做的事和乐趣就是跟冯雪倩坐在一起瞎侃。
自从知道冯雪倩的身体不舒服之后，她就越来越喜欢待在家里。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下班后她基本就都待在家了。
但显然冯雪倩不这么想。
“你那双眼睛能别像个探照灯一样扫视我行不行？你老妈我心脏受不了。”
江一沁默默收回了眼神，“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跟你出门没安全感，你还是跟二宝贝去散步吧。二宝贝每天学习这么辛苦，你这个当姐姐的陪他下楼散散步。”
“你也一起去啊。”
“不去，我要跟我女婿唠嗑，没空陪你们两个小屁孩。”
江一沁见说服无效，也没再坚持。
老妈很喜欢程至煜，她也不好不给两人多多相处的时间。
江一沁转头朝江小唯的房间吼了一声，“小唯弟弟，作业做完了吗？姐姐带你下楼散步去。”
“做完了。”江小唯乖巧地应道。
在五分钟之后，穿戴整齐地从房间里出来。
“姐姐，我们走吧。”
江一沁带着江小唯下楼，绕着小区的小花园走了一圈。
江小唯见周围没人，才小声地说道：“姐姐，你最近还见到大哥吗？”
江一沁也想找个机会跟江小唯谈这件事。
对她而言，黎文皓是她的曾经，已经过去了。
对小唯而言，黎文皓永远是他的大哥，他的亲人。
两种感情截然不同，不是说收回来就收回来的。
江一沁揽着江小唯的肩膀，“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间跟你见他的时间差不多。”
“大哥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为什么他都不联系我？”
“你千万别这么想，他的工作很特殊，也很危险。他不联系你，是因为他不想让你因他而受影响，不是不要你。”江一沁也不知道江小唯能不能听得进去，“他不联系你，才是对你最好的爱护，知道吗？”
江小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想见他的时候怎么办？”
“我不反对你见他，但是他的工作情况特殊。我只希望你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知道他在暗中保护着你，这就够了。不一定非得跟他在一起，跟他说话、见面，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嗯嗯，我明白的，我不会给你和爸妈带来麻烦的。我只是好高兴我大哥还活着，我又不能跟爸妈说，只能跟姐姐你说。我憋得好难受……”江小唯哽咽地说道，趴在江一沁的肩膀上小声地哭起来。
江一沁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姐姐理解你的感受，以后有事直接说，别憋着。你除了是你大哥的弟弟，也是我的二宝贝。”
江小唯闻言哭得更大声，好像要把他这几年积压下来关于黎文皓的感情都渲泄出来。
路过小花园的人听到江小唯的哭声，都忍不住多看了江一沁几眼。
那眼神里带着责怪与鄙视，就好像是江一沁欺负了江小唯似的。
“二宝贝，乖，别哭了，把眼睛哭肿了老妈会批斗我的。”江一沁无奈道。
江小唯抽泣着应了一声。
好半晌才止住了哭声，他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江一沁肩膀上的泪痕。
江一沁避过他要擦拭的小手，“没事，回去洗一下就行了。姐姐带你吃雪糕去！”
“要吃饭了还吃雪糕？”
“以前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受了委屈，老爸老妈就会带我去吃雪糕。那时候一根双棍雪糕才两毛五，现在都涨到两三块了，味道还没以前好。”
“真的吗？那我也想吃雪糕了。”
江一沁捏了捏他的小脸，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去小卖部。
江一沁正要付钱的时候，小店的老板说道：“江小姐，那不是你老公的车吗？”
江一沁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发现程至煜的车正开到小区的保安岗。
江一沁跑了过去，敲了敲车窗。
程至煜摇下车窗，“我先送爸妈去医院，你和小唯自己开车过来。”
说完，便再次发动车子离开。
江一沁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说，“小唯，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提车。”
江一沁把车开到医院，上了手术室所在的楼层。
看到眼前的情形愣了一下，本来应该只有江秋水和程至煜的手术室外还站着医院的高层领导。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
江一沁走到程至煜有些不安地看着江秋水和程至煜，询问病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程至煜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
掌心里的那股温暖，让江一沁的心安定了不少。
她看着这么亮灯的手术室，一路上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出奇的平静。
江一沁的心里突然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