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尉看着江一沁，“你分析案情和犯罪嫌疑人的角度总是让我刮目相看。说实在的，如果你不说这个，我很容易就把林先觉这个人的很多美好的地方都忽略掉。”
“可能是我跟他相处的时间比较多。所以我先从他是一个人格健全、思路清晰、没有异常的普通公民着手。从这一点出发，我们能挖掘他好的一面，但同时也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更多的疑惑。比如，我和小韩先后我恶心、呕吐的原因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解释。”
“我问林先觉了，他说是他在做实验。”
江一沁不解地看着沈尉，“他没否定这件事情吗？”
“没有，他回答得非常干脆。他还把他做的实验各个细节都说得非常详细，连他设计的那些毒品的过程也说的很详细，确实跟我们之前所看到的那些毒品是一样的。从这两点上来说，他的行为确实达到了影响社会治安的程度，不管他有没有散播毒品。光制作这一块，他就必须要承担后果。”
“那他对他们那个神秘的组织有说什么吗？”
沈尉摇了摇头，“他说那些人偷了他的方案，他也正在查，他查到的那条线跟我们的重合。”
江一沁沉吟了片刻，问道：“车祸的事情呢？”
“车祸的事情他也承认了。他说是他做的，在最后看到是你开车时，他让人放弃了。”
江一沁不解的看着沈尉，“本来我的思路还很清晰，被你这么说我倒是越来越糊涂了。他因为车祸这个事情，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却在最后一刻，因为开车的人是我，所以他停手了，这个理由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他在某些方面不能用常人的理论推断他。”
江一沁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他为我停手的理由是什么？”
“他没说，但他说过，假如你来问他，他会跟你说。”
江一沁有些无语了。
不知怎么的自从车祸之后，或者是说知道林先觉在这件事里所扮演的角色之后，她就有点害怕看到林先觉。
本来她是把林先觉当成一个书生气很浓厚的高知人士，但随着相处林先觉的那些低情商的各种行为也就暴露出来，让她对他在工作上的表情有诸多不满。
因此，在某一方面来说，她对林先觉别有先入为主的概念。
江一沁收回心神，问道：“局里怎么说，局里打算让我去见他吗？”
“局里的人现在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你跟林先觉存在某些见不得人的联系，一种是支持你去。所以你在今天听你们主任说你要下队历练的时候，我其实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现在这件事，你真的不适合牵涉进来，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觉得你不用去见林先觉。”
“我明白了。在这件事里，我也是受害者。一是因为他的实验，二是因为车祸，我都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在此期间，我跟林先觉也没有任何过于亲密的关系，这些都可以查到。”
“嗯，站在你这边的人占绝大多数，只是有些专家会认为你跟林先觉的关系不一般，因此做了这样的推测，目前已经被大多数人压了下去。但为了避嫌，我还是建议你别去管这件事情。”沈尉认真的说道。
“不客气，听小韩说你今天下午要去拆石膏，我送你过去吧。你们都没车，过去也不方便。”
“好啊。那就麻烦沈队了。”江一沁也没有推辞。
“我先回队里安排一些事情，等一下过来接你。”
“嗯。”江一沁站起来送沈尉走办公室，目光落到对面的审讯室上。
她不知道林先觉会在哪一间审讯室，现在的她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最近有太多事打破了她的认知。
当年她把是宁清悠当成偶像和目标，一路沿着宁清悠的脚步走，成为了殷城无法忽视的女法医。
可最终发现宁清悠是一个把人命和死者尸体当成儿戏，肆意使用和利用的人。
在她以为她和程至煜两情相悦的时候，突然发现程至煜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儿。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却还是会对她说一句，“我们之间只有合同！”
那句话像一把利刃，毫不犹豫地把她的骄傲、自尊、爱情击得粉碎，连一点渣都不剩给她。
再加之林先觉的事，让她一时间对自己的直觉和判断有了怀疑。
是她看问题的角度不对，还是他们这些人太会演戏了？
江一沁无言地看着对面楼，无法下定论。
江一沁在医生与护士质疑的眼神下，坚定地拆了石膏，然后在医生和护士的扶持下走了两步，除了脚踝还有些疼之外，也没有其他大碍，只不过走路还有点跛脚。
医生检查了她的脚，见情况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也就默认了她的蛮干作风。
沈尉站在一旁，看到江一沁倔强中又带了稚气的执拗神情，心脏的位置还是轻轻颤了一下。
他看了她很久，发现她在工作上很专业，遇到再苦、再累的案子也没听她有什么抱怨，总是积极地想办法解决问题。
在程至煜被刑拘时，她的表现更是让他震动。
他原先以为她和程至煜之间不会有好的结果，他们的婚姻也只是逢场作戏，但她却走出了让大家都惊讶的结果。
她和程至煜的婚姻很稳定，他们也很恩爱。
程至煜没有错过江一沁这样的女人。
他遗憾之余，又有些庆幸。
就算江一沁不属于他，她至少也是幸福的。
在他可以看到的地方，他就知足。
江一沁察觉到沈尉的视线，问道：“沈队，你也觉得我今天拆石膏太任性了？”
沈尉从沉思中回过神，有些恍惚地看着江一沁。
江一沁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想案子想出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江一沁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
沈尉盯着她的脚又看了一会儿，“应该没大碍，但你最好还是要静养一段时间。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倒好不到十天就拆石膏。”
江一沁嘿嘿笑了两声，“不要在意这个嘛，整天拖着对石膏脚很辛苦的。”
沈尉无奈地看着她。
沈尉把车开到江一沁小区的大门。
江一沁便说道：“停在这里就好，里面不好倒车。”
沈尉依言把车停在路边，“你打算什么时候下队历练？”
“现在看局里的安排，能尽快最好，不然在局里我老是忍不住关注林先觉的案子。”
“嗯，我回去推动一下这件事，尽快安排。我想局里的人也会考虑你目前的情况，给你安排文职类的工作。”
“嗯嗯，辛苦沈队了，以后我就靠你了。”江一沁笑道，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站在车边朝沈尉挥了挥手。
直到沈尉的车开走之后，江一沁才慢磨磨地拖着脚上楼。
冯雪倩看到她回家，往她身后多看了几眼，疑惑道：“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我家女婿呢？”
“你家中国好女婿这个时候应该在加班。”
“那你一个人回来做什么？不是说去大宅那边住吗？才住了一晚上就蹦哒回来了，你让亲家他们怎么想？娶了一个天天往娘家跑的人儿媳妇？”
江一沁不太想提这件事，拿过老爸的茶水就灌了一口，打了个嗝之后，说道：“老爸、老妈，我可能会下队历练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江秋水和冯雪倩对看了一眼，问道：“怎么这么突然？”
“以我这个职位早就应该下队历练了，去年有特种部队向我发出邀请，当时我拒绝了，这件事也引起了局里和法医部的不少人的闲话。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我想还是尽早下队，回来之后也好评职称。不然我坐这个位置也尴尬。”
冯雪倩把她的脚放到膝盖上，轻轻揉了揉，“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现在要下队我还真不放心，你的脚还没好利索，去了能做什么？”
“脚应该没什么大碍，女法医下队的时候多半是做些理论方面的支援，不会做什么体力活的。”
冯雪倩完全没觉得自己被安慰了，“别人不会做体力活。你，我可不相信。”
江秋水也说道：“你一工作起来，就容易忘了自己的身体，到时候脚出问题了，你让我和你妈怎么办？”
“我也不可能拿我自己的身体去开玩笑。老爸、老妈，我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冯雪倩想了想，说道：“算了，你想去就去吧。趁着你和至煜还没有孩子，早点下队也是好事，不然有了孩子再下队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你肯定舍不得。”
江一沁闻言，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
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常，笑嘻嘻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能这么想说明有当人家妻子的自觉了。最近咱们家里的事情出得太多了，明天周末你陪我上山去拜一拜，看看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不该冲撞的东西。”
“能不能别这么迷信？”
冯雪倩双手环胸，一脸高居临下的看着她，“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行，我去，我去。用我这双还没瘸的腿陪你爬山，以此来显示我的诚意。”
“废了我负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