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记录完之后，重新翻看之前记录的东西，顿时神色俱变。
她快速地翻找已经写完的旧笔记本，她翻到记录宁清悠案子的那一页。
把两本笔记本放到一起，上面记录的步骤和分析虽然有文字表达的差异，但明显是一个性质。
江一沁脸色苍白地看着两本笔记本，后背在她没发觉的时候已经浸满了冷汗。
江一沁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给沈尉发了过去。
沈尉接收了几张照片，久久没说一句话。
江一沁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再说些什么，愣愣地看着一新一旧的笔记本。
不知过了多久，沈尉的电话才打了过来。
江一沁深吸了几口气，接通电话，“沈队。”
“照片我看了。”沈尉的语气也有明显的疲倦。
“韩凉的事不好处理。”
“我知道。”
“我明天带你去看看宁清悠。”
“宁清悠的结果还没下来吗？”江一沁讶异道。
“一审判决死刑，立即执行，要求二审。这段时间快二审了。”
江一沁皱了皱眉，“依照她的情况，二审当庭就能被驳回，怎么会拖了这么久？”
“宁峰动用了关系，要保她。不少领导给了宁峰面子，帮他拖延。现在压力太大，那些领导是撑不住了，在三天后开庭二审。”
“沈队，我想去见见她。”
沈尉沉默了半晌，说道：“你去见她效果不大，反而让有心人利用，你也会被牵扯到这个案子里。你忘了李教授的那些学生了？现在只有你还安然无恙，你知道吗？”
“那怎么办？我确实想见见她，如果她被执行死刑了，有关案子的真相就永远被埋藏了。”
“有更好的人选。”
“程至煜！”
江一沁哑然，她倒是忘了程至煜与宁清悠曾经的关系了，但她并不敢做乐观的猜想，“宁清悠不可能跟至煜说什么的。”
“你错了。程至煜对宁清悠的影响很大。”沈尉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你和程至煜，在程至煜去审讯室探望宁清悠的时候不看监控。那段监控也被我们封在档案里，刚才看到你拍的几张照片，我想起了那段监控，就找来看了。”
“有什么发现吗？”
“有。在程至煜离开的时候，宁清悠从手铐里拿了一根小针准备自杀，嫁祸程至煜。但程至煜说了一句话，让宁清悠放弃了。在程至煜离开后，宁清悠居然哭了。”
江一沁抿了抿唇，“让至煜去看宁清悠我不放心。这件事跟他没多少关系，把他牵扯进来的危险不亚于我自己去。”
“程至煜能在短短几年内把财富积累到殷城第一的位置，他的能力和手段比你想象中的深，他要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了，他就不是程至煜了。”
江一沁还要再说什么，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随后，江一沁的手机被人抽走。
只见到程至煜对着手机说道：“你把事情的始末跟我说清楚。”
江一沁愣愣地看着程至煜俊美无俦的侧脸，看着他低声跟沈尉交流，然后挂上手机。
程至煜把手机放在桌上，目光扫了一眼桌上摊开的两本笔记本，“江法医，我去见宁清悠。”
“我可以自己去。”
“你太久没工作了，不知道你们圈子里的人对你的猜测，再加上你们局里空降了一位女博士，你要在这个时候出任何一点事，你们单位都不会保你，你知道吗？”
“我不想看到你冒险。”
“我是该谢谢你对我的保护，还是该怨你对我太没信心了，就这件事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
江一沁没再说话。
也许是她太久没工作，把很多事情想复杂了。
看守所内的探监室。
程至煜坐在硬木椅子上，看着对面被铁栏杆阻隔住的小小空间。
一个穿着服刑人员衣服的女人在两名女管教的带领下进来。
一名女管教将宁清悠的反剪，一名女管教则解开她的手铐，把手铐的另一边铐在固定的铁桌上。
然后离开。
程至煜沉默在看着她们一系列的动作，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
宁清悠先是低着头，然后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笑声在小而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的渗人。
程至煜靠坐在椅子上，没有出声。
直到那笑声渐渐停下，他才问道：“看起来你在这里过得还算不错。”
“托江一沁的福，我过得还可以。”宁清悠慢悠悠地说道。
抬起头，目光冷漠地看着程至煜。
一双眼像枯败的古井一般，没有半点神采。
“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我宁愿让更多的人死，也不会让江一沁破案。我要让她尝尝失败的滋味！”
程至煜冷笑道：“你觉得她是你，容不得失败？她在工作里失败的次数太多了，她早已习惯，又怎么会在乎。”
宁清悠闻言定定地看着程至煜，眼里突然有了些波动。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问道：“程至煜，你曾经有没有那么点喜欢我？哪怕一刹那？”
问完后，她低下头，不敢去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有过。”一个暖如清泉的男声过了半晌回答道。
宁清悠豁然抬头看着程至煜。
程至煜坦然地坐在那里，任宁清悠看着。
宁清悠眼里的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形成了极为别扭、怪异的画面。
“我却从来不信，我不相信你这样天之骄子会喜欢我，在你照顾我的几年里，我也不相信，我从头到尾都不相信……”宁清悠说着，哈哈大笑起来，“那时候，我还有机会收手的。可是，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
宁清悠说完，从手铐的缝隙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进嘴里，吞咽了进去。
满脸泪痕地看着程至煜，“你走吧，我该去走我要走的路了。”
宁清悠说完，闭上眼睛不再看程至煜。
程至煜看了她一眼，站起来离开了。
程至煜从小小的探监室里出来，看着铁丝网架起的高架，心里一阵压抑。
他知道宁清悠吞下来的纸团是什么。
那是他曾经写给宁清悠的承诺。
程至煜坐进车内。
阿满转头看着程至煜，“煜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世纪大酒店。”
阿满立刻发动车子。
宾利车特别不怕被碰地在路上横冲直撞，把他们旁边的车吓得够呛，恨不得龟速行驶，免得撞上了得赔死。
三十分钟后，程至煜一个人进入世纪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这里是他和江一沁结婚时，他曾带宁清悠来这里小憩。
给宁清悠写的协议，也是在这里。
宁清悠当他的面吞那张纸条无疑是给他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信息。
程至煜在套房内找了许久，终于在他曾经写协议的地方找到几乎可见的水印。
“B203。”
程至煜皱眉看着那处水印，水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涸，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程至煜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跟B203有关的信息，想起那是宁清悠当法医时的账户名的后四位。
程至煜拿出手机，用宁清悠曾经用过的微信号登录，迅速翻找着她的朋友圈。
里面有大量只有主人能看到的信息。
最新的一条居然是在一分钟前发送的。
“当你看到这条动态的时候，我已经死了。这次是我心甘情愿的死，我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人喜欢过，真是……太让我意外了。那一瞬间，我后悔我曾经做过所有的事，以至于今天听到你的答案时，那么愧疚，那么难堪……”
随着动态发送的还有一张图，是宁清悠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照片。
程至煜看了那张图片刻，面无表情地略过。
然后查阅宁清悠之前的动态，把那些数据都拷贝了一份。
拷贝结束后，宁清悠账号里所有的东西都清空了。
程至煜再次登录那个账号，发现该账号已被注销。
程至煜收起手机，给沈尉打了个电话，让沈尉去程家大宅会面。
江一沁和沈尉看着程至煜拷贝下来的内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两人看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开口说话。
沈尉说道：“有这智商干点什么不好？非要犯罪。”
江一沁也有同感，“宁清悠在这个组织的位置算是中上，她提供的很多线索都很重要，同时也表明她只看到了她所属的那个阶层和她下属的情况，更高一级她看不到。”
“从这些证据看起来，她没有跟李教授有过任何接触。”
“她跟她的上线联系都是通过线下的邮桶信件，也都是代号，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宁清悠的代号很明显，法医这个代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而她所说的‘教授’会不会就是李教授？从她提供的这些内容看来，他们有在同一个场合出现过。那是李教授死亡的前一天。”
江一沁点了点头，“我觉得还少了一份他们碰面的资料，宁清悠是记录了，但没有上传。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把这么重要证据遗漏了？”
沈尉重新查看李教授死前后的动态，希望能从上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