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沁一想到未来的几天休假都跟老妈的喋喋不休为伍，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程至煜，“程首富，你得帮帮我，你打个电话跟我老妈解释一下吧。”
“你觉得她会听？”
“呃……”江一沁语顿，在电梯里走来走去，像只被困在笼子的野兽，无计可施。
程至煜晃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几不可见地上扬。
江一沁搓了搓脸，破罐子破摔在说道：“算了，死就死吧，到时候麻烦你帮我收一下尸，别让冯女士把我剁成肉酱还冲进下水道里。”
“我会的。”
江一沁忐忑不安了一晚上，翻来覆去了一晚上，勉强在三点多的时候睡着。
结果，又被清洁工阿姨扫地的声音吵醒。
那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清晨极为清晰，就像在她耳边扫一样，好不容易培养的那点睡意全被扫得干干净净了。
江一沁忍了好久，发现忍不下去，使劲浑身力气爬起来下楼喝水，然后半死不活地趴在餐桌上。
程至煜下楼看到她的模样，暗想他的玩笑会不会过分了一点。
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到江一沁的手机响了。
江一沁斜眼瞥手机屏幕，看到是冯雪倩的号码，差点失手扔了手机。
好半晌，她才不情不愿地接电话，“妈妈、老妈、冯女士，早上好，你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马上给我回家！”冯雪倩的声音紧绷而沙哑。
江一沁一愣，“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给我滚回来！就你一个人回来，不要让程至煜送你！”
冯雪倩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江一沁一头雾水，还是快速地上楼换衣服，连程至煜叫她，她都没听见。
江一沁心跳如鼓，她老妈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的，那是她对亲人才这样。
遇到邻居滋事、同事挑衅，她都能很冷静、有条理地骂回去，让那些人啪啪啪地打脸，很少能有说话都颤抖的时候。
江一沁一路不安地胡思乱想着，连撞了几个红灯，她都没发觉。
直到把车停到家里的停车位时，江一沁才发觉她的手抖得厉害。
她推开车门跑上楼，走出电梯时看到自家家门居然是掩饰着的。
江一沁咽了咽口水，跟平常一样叫道：“爸妈，我回来了。”
“滚进来！”
江一沁拉开大门，发现家里只有冯雪倩一个人。
冯雪倩眼眶发红地看着她。
江一沁慌了，连忙坐到冯雪倩身边，“妈，你怎么哭了？”
不知道怎么的她很害怕会听到老妈的回答，害怕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你老实跟我说，小唯是怎么来的？”
江一沁心里一跳，低下头笑道：“我从福利院里领的啊。”
“江一沁！”
“真的。”江一沁说完有点不敢看冯雪倩发红的眼睛，低下头没说话。
冯雪倩盯着江一沁的发旋，“你觉得你妈我这么好忽悠？”
“我是说真的。”江一沁抬起头，勉强自己跟平常一样笑眯眯地看冯雪倩。
对上冯雪倩犀利、探究的目光时，强忍着避开的冲动。
“看来我不把话给挑明了，你就一直跟我绕弯是吧？”冯雪倩气得浑身发抖，把一样东西扔在茶几上，“这是什么？”
银牌与钢化玻璃的茶几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江一沁看着银牌上黎文皓的名字，沉默不语。
“黎文皓的工作牌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小唯手里？为什么小唯会每天都把它带在身上，晚上睡觉还抓在手里？为什么小唯会叫黎文皓大哥？江一沁，你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冯雪倩一连串的话问完，低低地呜咽了起来。
那压抑的哭声让江一沁心如刀搅，她伸手要安慰冯雪倩，都被冯雪倩给拍了回来。
江一沁看着茶几上的银牌，喉咙也是一片酸涩，“妈，对不起。”
“江一沁，你的脑子在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时候被僵尸吃了吧？你怎么能做这么不计后果的事？！世界上有你这么傻的人吗？”冯雪倩忍不住戳了几下江一沁的脑袋。
江一沁没说什么，任她戳着。
“我原来以为你是见小唯可怜想做好事，原来你憋着劲在这儿等着我呢。你那时都要跟程至煜结婚了，你把黎文皓的弟弟带回家，你怎么想的？你就这么跟我和你爸对着干？你当初不想嫁，你可以直说。我和你爸也不会逼你！你整的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万一让程家人知道了你怎么解释？你是想结婚没到三个月就被扫地出门还是怎么的？”
江一沁见冯雪倩越想越伤心，又要哭起来，安慰道：“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看小唯可怜，那时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我跟至煜结婚后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看他，他会很孤单。自从黎文皓走了之后，他就没见过其他家人，他很想要有个家……只是我没想到，你和爸爸会这么喜欢他。”
“这是怪我和你爸咯？”
“没有。妈，我很高兴你们能喜欢小唯，小唯在知道我和至煜要结婚的时候哭着让我忘了黎文皓，还把姓改成了我们的姓。我认为那是他做好了决定，他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因此才没说。”
“他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胡闹吗？”冯雪倩现在不知道该气谁了。
小唯来家里这么久，一直很乖巧，每天都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从不给人添麻烦，功课也从来没让他们操心过，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孩子。
她和江秋水也是真心疼爱小唯，也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但为什么要是黎文皓的弟弟？
江一沁知道冯雪倩的想法，握住冯雪倩的手，“妈，你可以只把小唯当成一个孤儿，就算他是黎文皓的弟弟又怎么样？黎文皓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小唯之前也只有他一个亲人。他走了，小唯就住了这么多年的医院。为什么不能把他仅仅当成普通的孤儿？”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你和黎文皓的事，程家人和程至煜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小唯的身世也不一定能瞒得住。你那时候要怎么办？”
“我和黎文皓是过去式了，谁都有过去。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冯雪倩摇了摇头，“你太不了解人心了，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你爸和我啊。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不在意，都可以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你想得太简单了。黎文皓死了几年，在要嫁进程家的时候把他弟弟带回家里来生活，你的行为在程家人眼里会怎么想？”
江一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冯雪倩的话，这件事她处理得确实欠妥。
可即使再欠妥，她也觉得把小唯带进家里是对的。
至少老爸老妈有事情可以忙碌，晚年生活有了个目标，小唯也有了个家。
她和程家人的关系，会随着她和程至煜的关系而变化。
这点似乎她没有努力的基础，从一开始就定好了。
冯雪倩见江一沁陷入沉思，问道：“你和程至煜分房睡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你们结婚后一直没睡在一起？”
“不是，就这几天不在一起睡。前几天做庭审的准备，休息的时间不一样就没在一起睡。”
“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也不说什么。你自己想清楚，程家不是普通人家，你自己长几点心眼。你别以为你公公婆婆不跟你住，你就瞎蹦哒。这次我跟他们出国，发现他们都很关注你和程至煜之间的事，估计是想抱孙子了。你自己想点办法。你的肚子长时间没有消息，人家肯定有想法。肖想成为程至煜老婆的女人多的是，别等他们觉得你没有价值了，逼你离婚。”
“妈，你别乱想。我以前、现在对程家人而言都没有价值，人家不是也跟我结婚了？”
“说你傻，你还真给我傻到家了。”冯雪倩白了江一沁几眼，“妈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分析分析，首先程至煜之前不愿意结婚，你的出现让程至煜结婚，这就是你的价值。婚后，你的表现也挺让程家满意的，这也是你的价值。但，最终决定你的价值的是你会不会给程家添香火，这才是他们最为关注的地方。不然，他们这么急切地把你娶进门是为了什么？”
“老妈，你不当家庭生活剧的解说员真是可惜了。”
“少来。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话糙理不糙，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妈是个过来人，不想你也受这样的苦。”
她的爷爷奶奶一共有两个孩子，她爸和她叔叔。
当年她叔叔和婶婶先有孩子，还是个男孩，爷爷奶奶天天没给老妈好脸色，当面背面都骂老妈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
那时候，老爸和老妈没多少钱，买不起房子，老爸又孝顺不好意思提要搬出来自己单住，每天忍受爷爷奶奶的白眼和抱怨。
直到老妈怀了她，才过上几天舒服的日子。
可生下来后，爷爷奶奶发现她是个女孩，就没再出现在医院过。
老爸老妈也是那时候被爷爷奶奶彻底伤透心了，才搬出来自己住，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爷爷奶奶他们寄钱和打电话。
后来爷爷奶奶他们听说她做了法医，连电话都不愿意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