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陈述的袁晓丽转入长久沉默，她愣愣看向对坐素颜清美的女子，像在思考她怎么会提这样的问题，因为她也在心底里追问过无数次，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爱上徐远山。答案很模糊，或者说不敢想得太清楚，很多时候，即便是假装糊涂都比弄个明明白白要容易接受。人的一生并不太长，稀里糊涂混过去何其容易，更重要的是，混沌状态能逃避许多，比如根植在骨子里的害怕与自卑。
从沉默中读出答案，和袁晓丽是否钟情徐远山相比，宋词更关心另一个人是否也如此。
理智早将来龙去脉梳理清楚，但是，仍然愿做最后的挣扎。
“宝贝和我认识多年，如果她爱远山，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说的那些，我怎么分辨真假？”
“她从没跟我说过她爱远山，也不会跟我说。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甘愿为钱出卖肉/体的穷人。不过，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爱，很爱，否则也不会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拆散你们。她父亲是虞城名流，钱多的是，不在乎那几个。用一笔手术费就能抢到心仪多年的男人，还能保住形象，何乐而不为？姐，知道么，其实最无辜的就是远山。其实，最初几次我示好他根本毫无反应，于是我想放弃，就跟唐宝贝说，她不答应，给了我一粒药，还丢给我几套衣服，说是你平时喜欢的穿着风格。姐，其实你对我说的是真是假早有判断，只是不愿意相信身为好姐妹的她会背叛你，对吗？”
听完这通话，宋词才发现眼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不仅善于察言观色，而且很聪明——
最初是为钱才主动献身的事绝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对她另眼相看的徐氏夫妇，所以她主动坦白所有，因为赌定自己会为误解远山，宝贝背叛，或者说一时的心软而出手相帮。假若所有事的确出自宝贝之手，她事先绝对会叮嘱不能弄出孩子，可惜，找的人却已怀春于心。那天，远山说袁晓丽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排除她有这样的念头，但真正原因恐怕是她不能自已，不是么？
袁晓丽，你够狠——
当晚跑出去，听到宝贝喊了这么一句。
那时以为她是为自己打抱不平，现在想来，或许她更多的是没想到袁晓丽竟会怀孕，以致满盘皆乱。
心脏像是被晾在风里似的吹得好冷，宋词努力回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宝贝对远山已情根深种。
心情如同秋天收割后的一堆稻草般杂乱无章，想啊想，捋不出头绪。
自己太迟钝，还是宝贝掩藏得太好？
肩头突然传来温暖，拉回游弋得很远的思绪。
侧眸一看，身穿宝蓝色衬衫挺括黑色西裤的欧黎正站在身旁，琉璃般的瞳仁里溢满温柔和怜爱。
鼻子陡然间飘出几缕酸意，宋词勉强像平时一样逼出梨涡浅浅。
他坐下，紧握她的左手，扫向对面的眼神阴鸷而冷厉：
“袁小姐很聪明，不过你应该听过这样一句，聪明人往往死得更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