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琰依旧是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楼下玩耍的孩子们，手机响了，便轻拍她的肩：“我先接个电话，公司那边有些新情况，徐伍成那边有些事需要我定夺。”
“好。”顾雨霏看着他接起电话转身走向走廊的那边，她便直接走下楼，见季莘瑶正陪几个孩子玩简单的幼儿拼图，便笑着走过去：“莘瑶，你现在还在丰娱媒体工作吗？”
季莘瑶抬眼笑看着她：“对，还在那边工作。在那里工作比较自在，而些这些年了，同事什么的之间的关系也已经很热络，我工作着也顺心，而且生了主编后，有小暖一直在帮我忙着，我时间也比较多，能多在家里陪陪孩子。”
“那挺好的。”顾雨霏坐到她身边，拿起一个幼儿拼图，看着上边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图，再又看着那边正和悠然绪然一起找着拼图碎片的卿卿，笑了一下，然后转眼说：“嫂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你说。”季莘瑶放下手里的示范拼图，转眼笑着说。
顾雨霏想了想：“你等我一下。”
之后，她起身去了后边的阁楼，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张旧照片，当她将那张照片拿来交给季莘瑶时，果然看到季莘瑶愣了一下：“这是……这照片这么老，不是温晴吧。”
“的确长的很像，也怪不得爷爷那么疼温晴。”顾雨霏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说：“我想借着你们媒体的渠道，在一些老人经常看的报纸上写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但要尊重故事里的人物，所以都用化名，行吗？”
“故事？”
“对，最好是报纸能在Y市也买到，有老人喜欢看的。”
“好，你说说故事，我听听，看看是否适合放行出去，要是可以，我明天就小暖联系报社筹备一个版块。”
当顾雨霏把爷爷刚刚说的那个故事讲完后，虽然她没有提到人物的主人公是谁，只是说一个老人，季莘瑶却是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这个故事里的老军人，是爷爷吧。”
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顾雨霏没有否认，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你想借这个故事，让那个失去丈夫的老人家看见，想替没有勇气去道歉的爷爷说一声对不起？”
“爷爷现在身体不好，即使他现在有心去道歉，恐怕也没法长途跋涉，可我听过这些后，总想去做点什么。”
季莘瑶笑了一下：“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还真是做了不少让人乍舌的事，不过我现在想起来，秦慕琰有个外婆，为人还不错，我小时候在季家经常受欺负的时候，秦慕琰就经常把我拉到他们家的院子里，给我吃水果，偷偷在家里拿饭菜给我，当时他外婆发现过我们在院子的角落里偷偷吃东西，但是没有过来管我们，也没有来赶我走，我经常看见她坐在院子里纳鞋底，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一边纳一边在嘴里叨悼着，什么怜芳每个月都给你纳一个鞋，烧给你穿，不要冻到脚，下辈子不要再遇见她……”
说时，季莘瑶看着顾雨霏：“你和秦慕琰之间的这些种种，跟他外婆也有关吧，刚刚听你说的这故事，我这心里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这季莘瑶不愧是做媒体工作的，顾雨霏没有说许怜芳的任何详细的事，但她却观察了出来，顾雨霏只好笑笑：“嫂子，你就别跟我在这里八卦了，就当是帮帮忙。”
“帮是肯定要帮，不过这样的话题，我应该考虑考虑要怎么写。”季莘瑶坐到沙发上，看着孩子们在拼图的欢快的样子，笑了笑：“雨霏，你什么时候再生一个？你看，平时卿卿一个人多孤单，现在有悠然和绪然一起玩，多开心呀。你不打算再生一个，给孩子一个伴儿么？”
没想到她忽然提起这个话题，顾雨霏顿时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尴尬：“卿卿身体不好，我只专心照顾她一个，不想分心，所以再生一个孩子的这种事情，我没有想过。”
“怎么会分心？不过是给孩子生一个玩伴儿，两个孩子差不了几岁，可以一起长大，互相陪伴着长大。你想过没有，做父母的再怎样疼爱孩子，也终究会比孩子们先走，到那时候，身边如果没有一个最亲的人，你会放心吗？”
“而且……”季莘瑶瞥了一眼那边已经接完电话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秦慕琰：“你不打算让秦慕琰亲自照顾照顾小孩子，让他彻底明白你们婚后的这些年，他究竟错过了多少？”
“聊什么呢？”秦慕琰走过来，笑看着她们，却见她们两人都回头看向自己，不禁叹笑：“怎么了？都看着我？”
“跟你媳妇儿讨论点人生大事。”季莘瑶笑眯眯的一边说，一边弯下身将孩子们一直寻找的一块拼图碎片递给他们。
当秦慕琰转头看向顾雨霏时，顾雨霏顿了顿，没说话，只说：“我爸快回来了，你先想想呆会儿怎么对应吧。”
何婕珍可以不追究，老爷子也可以因为知道秦慕琰的外婆是谁而不追究秦慕琰这几年没陪雨霏回家，但是顾远衡那脾气，早就说过有一天他要是敢来，非得扒下他一层皮不可。
这话虽然他们没有听见，但都了解顾远衡的脾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淡笑。
顾雨霏斥笑：“你倒是说的轻松。”
话正说着，门那边便传来外边的李叔的声音：“您回来啦？”
“嗯。”顾远衡雄厚的声音传来，接着门被打开，一身风尘仆仆的顾远衡刚一进门，眼神扫到正站在客厅中的几人，视线瞬间定格在秦慕琰身上。
秦慕琰回头看他，顾远衡直接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帽子递给身后的李叔，冷冷道：“你们还知道回来？是不是老爷子不病的这么严重，你们还打算再过几年直接回来给他老人家送终了？”
秦慕琰刚要开口，顾雨霏却是皱眉道：“爸，您怎么能这么说？就算我和秦慕琰有错，您也没必要咒爷爷。”
“我什么时候咒你爷爷了？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大家各自心里都有数，能多回来陪陪老人就多回来陪一陪，整天在外边跑，跑就跑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愿意管，但是结婚之后从来都没有回来过，秦慕琰，你把我们顾家有放在眼里吗？”顾远衡冷冷的看向秦慕琰：“把我们这些雨霏的长辈亲人都放在眼里了吗？”
“爸，对不起。”秦慕琰转过身，面向他，诚恳的道歉。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结婚之后就将顾家视若如无物，也就只有你这小子能做得出来，这是大不孝！”
“爸，您就少说几句吧，我们好不容易回来，就不能平平静静的尽释前嫌吗？我妈只是个女人，可一辈子都比你明白，她就知道有些过去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既然眼前都幸福着，那就一句添堵的话都不说，谁得来幸福都不容易，您没必要在事后大家都欢欢喜喜的时候再来翻旧帐。秦慕琰和我结婚后的这几年，我们夫妻两人之间有些误会，他没有回过顾家，我也没有去秦家探望过啊！您想想我这要是去了秦家，我的公公婆婆对我恶言相向，您会怎么想？”
顾远衡顿时被噎的瞪她一眼：“你这是要跟你爸我分家了啊？这么护着自己家的那口子？我这做老丈人的还不能教训教训了？”
“您想耍威风想教训也要分时候，现在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您非要再闹得鸡犬不宁吗？您有气就好好说，秦慕琰也诚恳的在道歉，您还想怎么样？”
顾远衡虽然脾气差点，做人也不是很成功，但他的确很孝敬，也可以说是愚孝，对于这些长幼之间的事情莫名的很看重，但却一下子就被自己的女人把话给噎的说不出来。
他看了她一会儿，又冷冷的看着伸手去拉顾雨霏的秦慕琰。
“没事，爸是心里有气，我把他女儿拐走这么多年也没带回来看看，的确该骂。”秦慕琰轻按住顾雨霏，知道雨霏跟她自己的父亲总是吵架，不想因为自己而发生什么太多的争端，而一直按着她让她别再开口。
“你小子知道就好！”顾远衡冷冷的看着他们：“我常年在外，路途再怎么遥远即使是只能坐火车坐汽车长途跋涉也要抽时间赶回来陪陪自己的父亲，而你们呢，这些年轻人，一个一个的，只知道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享受！”
“爸，人无完人，有些事情不能要求的那么完美。您觉得自己除了孝敬这一点让人挑不出毛病之外，还有其他别的方面，是每一件都让人满意的吗？您也做错过事情，希望谁整天在你耳边不停的翻旧帐，开心的时候也念叨，不开心的时候也念叨，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这丫头！”顾远衡皱眉：“强辞夺理啊你！”
顾雨霏也知道秦慕琰回来这一次，家里人不可能一点反映都没有，总会说几句的，但是谁说她都可以好好的解释，但只有顾远衡，只有她父亲这些义正言辞的话让她反感到不行。
但秦慕琰一直在拉着她，她才忍了忍，没再继续说下去。
“哎呀，好了，雨霏不回来，你整天说着这丫头怎么还不回家，明明是想孩子，怎么她一回来你们就吵上了！”何婕珍从门外回来，叹道：“都别吵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团团圆圆的，何必伤了和气。何况秦慕琰这孩子现在也的确对咱们雨霏好，他也道过歉了，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私下你们爷俩去谈，别这么大动肝火。”
说着，何婕珍走过去：“何况雨霏不是也说了吗，这几年没回来，是他们小两口闹了些矛盾，既然现在回来了，咱们这做父母的，就别搀和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结婚之后谁没吵过架啊，冷战个两年三年的也是正常。”
何婕珍一边说一边瞥了顾远衡一眼。
的确，何婕珍曾经有好几年没理他，逢年过节顾远衡也因为心里有气，那几年也没陪她回过娘家，这件事情家里人都知道。
顾远衡顿时语塞，脸气的铁青，却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嗯，貌似是觉得特别没面子。
见顾远衡铁青着脸说不出话，顾雨霏这才忍不住笑了，旁边的季莘瑶忍了半天，低下头勾了勾唇，说了一句：“爸，您别气了，坐下吃点水果。我记得南希从美国疗养回来后，他带着我和孩子们回顾家，您对我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别吵了。”
顾远衡嘴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着走到沙发那边，却是没有吃水果，只是叹了口气：“的确，这里顾家，是你们所有人的家，我脾气虽然不好，年轻时候也做了不少错事，但现在我也老了，我和老爷子一样期望一家团圆。”
顾雨霏看着他：“您和爷爷不乱发脾气，我肯定经常回来。就算我不想回来，秦慕琰也会拽着我回来，他这人您应该也知道，很多事情他心里都有数，何况他也道过歉了……”
“好了，这事不说了。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过，我听你妈的，不去添这个堵。”顾远衡叹息着说了一句，然后抬眼看向何婕珍。
何婕珍却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直接走了，完全不给面子。
见何婕珍完全不给顾远衡面子，顾雨霏笑着回头看了一眼秦慕琰，后者微微扬起眉，也叹笑了一下。
“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