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想过，自己这样做，会是什么后果。
她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经常幻想这一幕。
结果都是杨骁把她推开，轻蔑地看着她。
可事情真的发生了。
杨骁只是木在那里，冷静地说：“小田，你先把我放开，我是回来拿抗敏药的。”
声音如平时一模一样，没有讨厌的情绪。
让你放开，就像是平日里安排你工作时一样。
田敏松开了他，退后一步，说：“杨主任，你不怪我吗？”
杨骁笑着摇了摇头：“你情绪不好，没什么事的话，早点下班。”
他从抽屉里拿了抗敏药，放在大衣的口袋里，把钻戒放进柜子里。
就要转身走了。
田敏叫住他：“杨主任，你不要有负担，我知道，你快要结婚了，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吧。”
结婚。
杨骁听到这两个字，嘴边浮出一个笑意。
“结婚还早呢，我没勇气求婚。”他说，“我走了，她在车里该等急了。”
也不知道程依看到这个戒指，会不会喜欢，想不想带在手上。
以前听莉莉说过，程依在欧洲执行任务，奖励是一袋纯净的裸钻，每颗都有一克拉以上。
她看到这个，会嫌太小了吧。
再说了，她不是在乎钱的人。
只要是她喜欢的，或许没钱也嫁。
怎么能让她喜欢上，这才是最愁人的。
“杨主任，您那么好……”田敏心凉了半截。
你那么好，还担心被拒绝么？
自己已经表白了，他当作没听到。
那句话就白说了。
他满心都是在担心女朋友。
天啊，今天是这一生中，最灰暗的一天了。
杨骁走出去几步，又回来，挑了挑眉，说：“对了，我昨晚上偷偷出去买戒指了，要是程依来问你，你就说我一晚上都在医院，我想给她惊喜，好吗？”
田敏愣愣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爱我，我死了也愿意。
更何况这些小事情，只要是你说，我当然为你做。
“小田，谢谢你了。”
杨骁头也不回地走了。
田敏走到房间后面的小窗，能看到停车场的情况。
程依似乎是等不及了，下来站在车边，看上去正在玩手机。
杨骁远远地就冲她跑了过去，把自己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捧着她的脸，满脸的责怪。
“我不是把车钥匙给你了吗？为什么在外面等，在车里坐着啊，外面多冷啊。”杨骁柔声说着。
连责怪都能听出心疼。
程依说：“不冷，我就想吹吹冷风，让头脑清醒些。”
其实她蹲在外面，给林钺明打电话呢。
她害怕杨骁的车里有监听。
“跟我在一起，糊涂些才好。”杨骁说：“否则我比不过你。”
程依把车钥匙给他，自己坐副驾驶。
杨骁看了看一旁的宾利，笑着说：“不想让我开你的好车啊？”
程依说：“你喜欢么？那我跟你换着开，是公司的，不是我的。”
是慕思凡那个混蛋的，他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杨骁摇头，笑着说：“你们公司的福利真好，董事长助理开欧陆GT。”
他没什么意思，就是没话找话。
程依那一句，你喜欢，我跟你换着开，已经足够证明一切了。
“我觉得你的车好。”程依歪着头，努力去看杨骁的眼睛，“这辆车，我都开习惯了，真的，我跟你换着开，从明天开始？”
她开始会担心别人的情绪了。
杨骁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失落，手术完全失败了，她变了。
又觉得她可爱，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我要是开宾利来上班，院长明天就要找我了，院长开奔驰C级，我哪敢啊。”他说。
“我也给你买奔驰。”程依说：“我有钱了！你可以把这辆车，让给婉姨开。”
“我妈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就去买买菜，她要车干什么，再说了，待不了几天，她就回去了。”杨骁说：“她在这里，住不了太长的时间，每次都嫌闷。”
程依默默地想着，也说话了。
慕霓军所在的私人医院，远得吓人，出租车有时候不肯去，婉姨要坐很长时间的地铁，还要转公交。
程依心疼。
杨骁没抓到她的重点，看她半天不说话，握住她的手，问：“你有钱了？你哪儿来的钱？不是背着我，抢银行去了吧？”
“当然不是。”程依笑了，说：“从天上掉的，你信吗？”
“你怎么不说是大风刮来的，这些日子风很大。”
“慕霓军为了收买我，给我慕氏电子三成的股份。”程依说着，侧头看杨骁的反应。
“快死的人了，他倒是懂得发善心。”杨骁冷哼一声。
平时他说什么，都是温柔的，轻声的，情绪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只有在说到慕霓军的时候，表情瞬间就冷了。
“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给我发善心。”
“对不起你咯。”杨骁说：“抢了你爸爸的技术，商人的腐臭嘴脸，他火化的时候，肯定能闻到很多铜臭味。”
“杨骁，我妈妈住院的时候，花了你很多钱吧？我还给你，你把清单……”
程依没有说完，杨骁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
杨骁的手很烫，一下把她的脸也点燃了。
“别说这些。”杨骁说：“别跟我那么见外好么？我听到这些话，心里好难受。”
不是见外。
你也挣不了几个钱。
杨骁把车停在红绿灯路口，转头看她，说：“再有下次，堵住你嘴的，就不是手指了。”
会是别的。
要不是在开车，刚才就有可能是别的。
程依深呼吸，平复了疯狂的心跳。
杨骁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之前他不是很正经很羞涩的吗？
程依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天，仿佛见识了一个全新的杨医生。
为什么他单单靠说话，就能把人弄得心跳加快。
“想吃什么？”杨骁问。
“吃你想吃的。”程依说。
“我想吃……”杨骁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眼睛，唇上的那一个你字，呼之欲出，却没说出口，看了许久，他笑道：“程依，你想歪了。”
“我没有。”程依矢口否认。
“去吃大闸蟹好了，我前两天听到你跟我妈说，想吃蟹，我妈没给你做。”杨骁说。
“嗯。”程依满意地点头。
听着车里的相声，她时不时笑一两声。
她的笑点很奇特，杨骁不觉得好笑的，也陪着她笑。
似乎想起了什么，程依说：“你们科室有个项目，救助贫困病人，是你成立的，所以你有免手术费的名额，医院拨款一部分，然后外面的慈善机构出一部分，我妈妈当时的手术费，就是从这个项目里出的吧？”
“对啊。”杨骁想了想，很久以前，是扯过这样的谎，还让收费处的人忽悠她了。
其实哪有什么项目，他们这种小医院，院里哪里会拨来这样的款项。
“我把慕霓军贿赂我的钱，都捐进去，你们领导一定会觉得你很优秀，你们科年底要选行政主任了，一定能评上。”
不管有没有这个项目，从现在开始，就要有了。
杨骁忘了看前方路况，呆呆地看着她。
是为了我吗？
“前面有车。”程依提醒他了，他才回过神。
“但是作为交换。”程依冷静地看着他，像是谈一笔交易，“我要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