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挂心杨骁的情况，跟张秘书谈话结束，匆匆赶回了医院。
在走进病房之前，听到几个小护士在八卦：
“哎，你们听说了吗？我们科的田护士，是115特大杀人案的嫌疑人。”
“你听谁说的？”
“还用听谁说么？你刚换班？今早我们科室所有的人，逐个受审呢，那些个刑警，说是了解情况，说话一点也不客气，还挺吓人的。”
“田敏杀人？怎么可能啊？还跑到鲁三巷那种地方去杀人？我不信啊……”
“反正我看那些警察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现在就等田敏醒过来了，还派了人守在EICU门前，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这样吗？”
“你们别胡说了好么？我不信，小田姐平时人挺好的，见谁都笑眯眯的。”
“得了吧，挺好的，那么好，怎么还开车去撞人啊？这总没有假了吧。”
“她那是为情所困，全科室都看出来她喜欢杨主任，她还偷偷跟我说过，准备在圣诞表白，一转眼，人杨主任都有女朋友了，想不开了呗。”
“不对啊，115那晚上，我记得她下班很晚，那时候杨主任值晚班，他们俩好像还一起出去吃宵夜了，她不可能杀人的呀，杨主任可以为她作证，等杨主任醒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哎……要我说啊，杨主任跟小田姐也挺般配，搞成这样，我还挺为他们难过的……”
“配什么配啊，田护士不过是一个小卫校里出来的，按理说，凭她的资质，能分来我们医院，已经是奇迹了，杨主任可就不同了，杨主任人家可是M国有名的博士，发表的论文都是世界级的，也不知道怎么来咱们医院的，田护士怎么配得起人家啊……”
“我听说田敏是走后门进来的，我有朋友，跟她是一个学校的，听说以前她在学校的时候，是那种不爱学习的……”
“咳咳咳，咳咳，别说了！”
终于有人发现了程依静静地站在那儿，努力咳嗽了很多声，中止了八卦。
程依当作没听到，默默地走了进去。
在她冰冷的眼神之下，八卦小组也散了。
“吃饭吃饭，哎呀，也不知道今天食堂吃什么！”
几个小护士一哄而散。
程依还听到她们嘀嘀咕咕：“哎呦，她什么时候在那儿的，一声不响，也不知道她听了多少？吓死人哟……”
原来，鲁三巷发生命案的当晚。
杨骁跟田敏出去吃夜宵了。
程依只记得这个。
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两人可以为对方作证，可要是……
“小程啊，你来了？”婉姨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嗯。”程依提了手上的汤和饭，说：“我从公司附近的馆子买了饭，婉姨，你吃一些再走。”
婉姨守了杨骁一个下午，一口水也没喝，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程依递给她一杯水。
“你来了，我也能安心回去给他准备吃的了，一会儿杨骁醒了，至少能喝到好喝的汤，这些外面买的饭菜，怎么比得上自己做的。”婉姨失魂落魄地走了。
程依本想把车钥匙给她的，看她状态不好，害怕再出什么事，干脆让她打车算了，还安全些。
她坐在病床前，看着杨骁的脸。
眼眶的青紫并不是今天弄的。
她静静地想：是去跟人打架了吗？什么人能把你打成这样，你的功夫我可是见识过的，比起婉姨，有过之无不及。
程依肚子饿死了，一整天没吃东西。
给婉姨买的饭被嫌弃了，她自己全吃了。
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
刚往嘴里塞了一块烤鸡，转眼就看到杨骁的眼睛睁开了。
醒了？！
程依一口塞得满满地，放下筷子，惊喜地凑了过去。
杨骁手上脚上都打了石膏，脖子上也有颈托固定着，动弹不得。
程依看他眼珠子转了，瞪大了眼睛看他。
杨骁嘴巴似乎在动。
“是想说话吗？”程依赶紧把饭咽下去，拿开他的氧气罩，把耳朵凑近他面前，轻声问：“你要什么？”
杨骁看着她的眼神很陌生。
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是哪儿？”
程依惊喜地说：“医院啊！你差点就死了，傻瓜，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等着，我按铃了，一会儿医生就来了。”
杨骁点了点头。
程依摸着他那只没伤的手，握紧了他的手心，很久也没等到有人来，有些着急了：“奇怪了，怎么还没人来，你等着，我亲自去叫人。”
看到杨骁醒了，程依的笑一直收不住，嘴角要裂到耳朵根了。
一开始还满嘴是饭，她想想都知道自己挺滑稽的。
她站起来，杨骁拉着她的手指。
程依回头，小声说：“我去给你叫医生来。”
杨骁看她的眼神，还是很陌生。
仿佛不认识了。
程依突然有些心慌：“杨骁，你怎么了？”
“你是……”
杨骁拉长了声音，眉头微微皱着。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一下把人的心砸得粉碎。
你是……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程依……你开什么玩笑……别装了！”
程依强行欢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强行掰开杨骁的手，冲出了病房。
病床上的杨骁，看着她的背影，还是一脸茫然，两只眼睛像是没有焦点，懵懵懂懂。
程依带来了医生，却不敢再往前靠近了，她站在远离病床的位置，几乎缩进了角落里。
医生给杨骁做了检查，甚至在他面前伸出手指，问他有几根手指，问他13加29等于多少……
程依听着这些问题，杨骁每一个虚弱的回答，都揪着她的心。
千万别撞坏了脑子傻了啊。
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没想到杨骁回答得很好，还打趣道：“秦副院长，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我当弱智了啊？”
程依心里总算是定了些。
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她被秦副院长拉到了杨骁的病床前。
“杨主任，你仔细看看，看清楚，这个人是谁？”
程依并不想做这样的相认。
她甚至不敢看杨骁的眼睛。
片刻之后，听到了杨骁温柔的声音：“程小姐吧，她刚才自己介绍了。”
整个病房突然一下安静下来。
静得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程依终于抬起头，定睛望向杨骁。
他那双眸子，恢复了神采，一如当年第一次相见时，那么温柔，散发着儒雅的气质。
当年的他，一米八以上的个子，站在那儿，一身白大褂，短短的头发往后梳着，清秀的眉眼，闪亮的金丝边镜框。
“我叫杨骁，以后由我担任林美媛患者的主治医生。”
程依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幕，突然有些鼻酸。
“程小姐，你怎么了？你我是初次见面吧？”杨骁轻声问着，“你这是要哭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