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钰那里吃了瘪，程依走到慕思凡的病床边坐下。
“我真羡慕他。”慕思凡说。
“谁？”程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偏不倚，落在了程钰的脸上。
她以为慕思凡是说羡慕程钰年轻。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羡慕什么，家道中落，父母遇难，姐姐下落不明，年纪小小就寄养在亲戚家里？
“无聊。”程依说了一句。
她打开手机相册，盯着那些图片，有些出神。
满脑子想的都是杨骁。
都快到晚饭时间了，他也没给自己来电话，该主动给他打吗？就说在公司加班？
慕思凡抬起上身，伸过头来，看到了那些照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意有所指。
关你屁事。
程依抬眼瞪着他。
“来这里陪着我，就不要想别的男人。”慕思凡说。
我来这里，是来陪你的？
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程依嗤之以鼻，不屑地笑笑。
“看到了这些，心里不会好受吧？”慕思凡说：“不知道怎么面对，所以来这里躲清静？”
程依起身，说：“那我走。”
慕思凡拉住她的手， 说：“没关系，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我身边，人来了就好。”
或许是感知到了，即将要失去这个人，话语也变得温柔起来。
那晚上，杨骁动情地唱着歌，戳到了慕思凡的心。
他明白，再不做些什么，这个女人，连同她的心，就都是别人的了。
“为了继承权，都开始说人话了。”程依说：“我算是看透你了，慕思凡，没点利益的事，打死你也不会去做。”
“至少我不会骗你。”慕思凡坦然地说：“不管我为了什么，我都摆在明面上，你明明白白地知道，我在你面前是透明人，这不好过跟一个处处给你设陷阱的人要好吗？你脑子也没被驴踢过，我就纳闷了，你怎么想不明白。”
果然。
这才是慕思凡。
好话都说不上三句。
“给我削个苹果？”慕思凡握着她的手，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虎口处，可怜兮兮地说：“我今天……一整天了，什么也没吃……”
宁秘书在旁看着，连气都不敢喘。
慕总原来也会撒娇，天啊……
你不吃你怪谁？给你买来了，还被你骂一顿。
你看到杨骁去做出了亲子鉴定，自己没心情。
现在反而装可怜了？
程依侧过头，看着慕思凡。
从上往下看他的机会，是很少的，这个角度看他，特别是看他求人的样子，确实过瘾。
“吃苹果？”程依问道。
慕思凡顺从地点头。
宁秘书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才说给你削苹果，反而被你骂了个狗血喷头。
真是的。
程依削好了苹果，慕思凡眼巴巴地等着。
“喂我。”他说。
程依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小钰，你吃苹果么？”
程钰转过脸来，笑了笑，说：“嗯，看着挺不错的。”
“哎！”慕思凡瞪圆了眼睛，看着程依把快到嘴边的苹果端过去了。
程依看到慕思凡阴沉的脸色，说：“真小气，你跟小孩抢吃的？”
“那是我的。”慕思凡说。
“我再给你削，不是一样吗？”
“我不吃了。”慕思凡木着脸说。
他是真的气了，人也即将是别人的，连个苹果都没吃不到。
真是的。
“我再给你削。”程依说。
“我不吃了！”慕思凡冷声说。
“我给你削一个不一样的。”程依说：“你看着啊。”
宁秘书都抬头了。
慕思凡还是倔强地别过脸不看。
程依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小刀，说：“这个真的不一样，我给你表演一个单手削苹果，你不看啊，我不会做第二次的。”
慕思凡还是不看。
直到看到宁秘书惊掉下巴的样子，他才转过脸来。
只见程依把苹果抛了起来，手中的刀飞快地动了起来。
她手腕的动作极快，根本没看清。
等她再伸出手，把苹果接住的时候，已经削好了。
“你看，不一样吧？”程依把苹果递到慕思凡的眼前。
“难看。”慕思凡说。
确实没有正常削的工整，但是很有趣。
他嘴上说难看，嘴角早已浮现了笑意。
并不是为了什么狗屁表演，是程依肯花心思对他了。
“那我扔了，你爱吃不吃吧。”程依说。
嫌东嫌西，我还不伺候了呢。
“吃！”慕思凡说：“你把它切小块了，喂我！”
他强装着面无表情，其实心里很开心。
连宁秘书都看出他的开心了。
“慕总，您太明显啦。”
趁着程依转身拿水果盘，宁秘书小声地说。
“你的车还要不要？”慕思凡压低声吼道：“不认真工作，趁早滚蛋，请你来不是让你来看戏还顺带发表评论的。”
等到程依端着碟子走过来，慕思凡才停住了他的吹胡子瞪眼。
给慕思凡喂苹果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程依想着，有可能是杨骁的消息。
赶紧把碟子往慕思凡怀里一塞，把叉子扔给他。
着急地掏出了手机。
果然是杨骁的消息，他问：还在加班么？要不要我去你们公司楼下接你？
程依看着这些文字，脑海中浮现出了他温柔的神情。
要不要。
杨骁永远都是这样，不会咄咄逼人。
要或者不要，都由你选。
程依打下一行字：不用过来了，事情很多，今晚不回去了，替我跟婉姨说一声。
她盯着这些字，很长时间都没按下发送。
慕思凡直起上身，飞快地夺下她的手机，替她按了发送。
“喂，你干什么！”
“慕总！”
程依的惊讶，是为了手机被抢，而宁秘书的惊呼，则是因为医生说了，不能做太大的动作。
慕思凡乖乖地把手机还给程依。
“你现在撤回还来得及。”他说。
程依看着已经发出去的话，犹豫着。
杨骁秒回：好，那你记得吃饭啊。
嗯。
程依心想，你巴不得我不回去，来公司接我，也是要到外面去吃饭，拖到那两个男人离开婉姨，才会回家。
“鉴定结果，”她抬起头，看着慕思凡问：“什么时候能出来？”
“估计还有几个小时。”慕思凡说：“怎么，你也关心结果？他要是慕家的人，你会怎么样？”
“不会是的。”程依冷笑着说：“放心吧。”
果不其然，几个小时之后，宁秘书收到了线报。
“嗯，你说。”他冷静地把手机放在慕思凡床上的小桌上，打开了免提。
病房里，除了程钰在沙发上睡着了。
其他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
电话挂了许久，病房里还是很安静。
夜深了，整个住院部的VIP层静悄悄的。
从隔壁慕霓军的病房里，传出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像极了他碎掉的心。
他的爆吼，清晰地传了过来。
“怎么可能不是！不可能的，绝不可能！否认亲子关系？什么叫做否认亲子关系！怎么可能不是！阿婉怎么会骗我？不可能的！给我再换一家鉴定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