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骁抱着程依回了家。
婉姨早等在门口，看到这模样，恨得咬牙切齿。
她愤怒道：“是不是慕家的人？他们又用了什么卑鄙的招数？小程怎么了？”
一连串的疑问，没有等杨骁的回答，她就想冲出去。
“我去找他们算账去。”她说。
“不是。”杨骁冷静地说：“程依一直有头疼的毛病，你不是知道么？我查看过了，她没受伤。”
他说完这话，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意。
这一笑，浇熄了婉姨的怒火。
她开始担心程依了：“要不要紧，送到医院去吗？”
“我先把她抱到床上去，给她量一下血压。”杨骁说：“没什么大事，估计睡一觉就醒了。”
果然，他才把程依放床上，才拿出血压计来，程依就醒了。
婉姨松了一口气，板着脸，带着一丝埋怨，又带着些许心疼，她说：“小程啊，以后你就不要老去串门了，慕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的呀。”
“嗯。”程依点头，她看着杨骁，嘴角有笑意，她说：“我再也不去了！”
婉姨看了一下眼色，退了出去，她把门关上。
杨骁坐在床边，屈着一条腿，面向着程依。
他把血压计的听筒拿下来，叹气道：“还好醒了。”
程依看着他，他担忧的时候，眉头会有两道向下的竖纹，浅浅的双眼皮褶子，几乎看不到了。
她扑过去，一把将杨骁抱住。
“你从哪里把我找到的？”
她只记得最后看到的人，似乎是慕思凡。
杨骁说：“找到了带回家就行了。”
他把手按在程依的背上，轻轻拍着，像是哄小孩那样，说：“多危险啊……到底怎么回事？”
程依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他，把头埋进他肩窝里。
那地方刚好能窝进去一个小鼻头。
仿佛是为她生出来的地方。
杨骁说：“以后晚上我再也不出去了，就在家看着你，盯着你，不让你到处跑，省得你跑别人床上睡觉去。”
“你怎么把我带回来的？”程依问。
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大脑像是死机了，现在才恢复过来。
“我跟他们大打了一架，一个人把一群人都打趴下了，然后冲进去，找到你，就像是港片里演的那样，把你抢了出来。”杨骁轻声问着：“你信么？”
程依推开他，看着他的脸，扑哧一笑。
“真的么？”她问。
杨骁也笑，直愣愣地着看她。
“那慕钧泽有没有被你吓死？”程依问。
“吓死了。”杨骁说：“躺在那一动不动，踢都踢不醒。”
“肯定是骗人的。”程依笑着，盘腿坐在床上，歪着脑袋看杨骁的脸。
“连我骗人你都知道，真厉害。”杨骁说。
“我还知道，你今天不是去指导学生写论文。”
“那你说我干什么去了？”
“你找李医生约会去了。”
杨骁脸色有些窘迫，他也盘腿坐上来，拉住程依的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程依问他。
手在他的掌心里，暖意像是酥麻的电流，传到心里。
“抱歉，我骗你了。”杨骁说：“可我不这样说，我就没办法去见她，我怕你误会。”
“你为什么去见她？”程依问。
“她对你胡说，我去教训她。”杨骁想了很长时间，才说这话。
“你不怕她难过么？”程依问。
杨骁摇头，他静静地看着程依的眼睛，倾注了所有的专注力，认真地说：“我更怕你难过。”
他用全身的力气在说，使得这句话像是一句发自肺腑的话。
程依笑了，伸出手，捏他的鼻头。
“咦，好像说这话的时候，这里更长了一些。”她说。
杨骁嘴角含笑，眼神直勾勾地说：“你信么？绝不止这里在变……”
他悄声说了“长”字。
程依赶紧收起手，脸颊发烫，不再看他了。
什么啊。
杨骁满意地笑着，抓住了她的双肩，把她身体板过来，捧住她的耳朵。
“以后能不能只相信我，别再相信其他人的话了？”他轻声问。
程依点了点头。
好啊。
“李宓给你买车，你原本收下了？”她问道。
不合时宜的问话，似乎有些破坏气氛。
杨骁说：“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就糊里糊涂收下了，她让我回到家再打开，我本想选一个合适的机会还给她，没找到。”
“那我给你买呢？”程依也伸出手，捂着他的脸。
“你是嫌我的车破？”杨骁问。
“我就问你，我给你买，你要不要？”程依严肃地说。
“我的车还能再开几年。”杨骁小声地说。
程依垂下双肩，佯装生气。
“结婚再买，写你的名字，我能开就行了。”杨骁红着脸说。
这话说得堪比蚊子叫。
也不知道他是害羞还是不敢说。
程依说：“你说什么啊，我没听到。”
“没听到就算了吧。”杨骁急忙下床，转过身去，假装在那挂衣服，他在大衣的背面，果然摸到了一个小东西。
程依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再逗他了。
她想到了什么，默默地问：“杨医生，我的情况，是不是越来越不好了？”
“你指的是什么？”杨骁还是背对着她，声音却也严肃了起来。
“我现在头疼会完全丧失意识。”程依用手按着太阳穴，很担心。
以前只是头疼耳鸣，最多眼前出现幻觉，可这次，是完全丧失意识了。
以后……
在莉莉的U盘里，程依看到了一些手术失败之后，被弃用的杀手，他们都被SR安排在了冰岛的一家医疗中心里，说是治疗，其实是给他们注射药物，加速他们的衰老和死亡。
她担心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我害怕……”她小声地说：“我想，我的手术是彻底失败了，我是不是会变成废人？我真害怕我以后会拖累你。”
“胡说。”杨骁转过来，盯着她，那眼中，有坚定的光，他说：“你不会的，你的情况很特殊，那些被切除的神经组织，正在飞快地生长复原，你怎么会变成废人，你不过是变回以前的程依罢了，你自己不觉得么？你已经越来越习惯去照顾别人的感受了，那个冷酷的，不近人情的你，正在逐渐消失。”
他意识到自己太严肃了，缓和了神色，走到程依面前，把她揽到怀里，摸着她的后脑勺：
“别担心那些没用的，你还有我，我绝不会让你变成什么废人，别瞎想了。”
经他那么一说，程依自己也感觉到了。
似乎真的是这样。
那个冷酷的雅典娜，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