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特助，很抱歉，打扰您了，这里是集团大堂前台，有位先生，说一定要见您，但是他没有预约，您看……”
程依拿着办公室的座机，是内线电话，工作人员的声音极其温柔。
她轻声说：“他叫什么名字？”
前台把电话拿远了一些，对着前方的人，轻声问：“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你跟程小姐说，我是杨主任的实习生……”
程依从电话里，听到了隐约的声音，还没等前台说话，她就立刻说：“请他到休闲区的会客室等我，我立刻下去，给他倒一杯热咖啡。”
是杨晓的实习生。
程依赶紧放下手中的工作。
自从杨骁下葬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医院的人打过交道。
杨骁的实习生，听声音，应该是那晚送杨骁回去时，在电梯里见过的那位。
看着是个很踏实的人。
程依走到会客室的时候，脚步有些急促。
推开会客室的门，里面的人赶紧放下手中的咖啡，站了起来。
“程小姐，你好。”他点头打招呼，伸出手来，很郑重地说：“我是杨主任的实习生，你还记得我吗？我叫陈阳。”
很普通的名字，很普通的人。
这样的长相，应该是丢到人堆里，再也找不出来的。
可程依却记得。
因为他是杨骁身边的人。
关于杨骁的一切，她都记得很清楚。
程依握住了那只手，说：“你好……那晚上，聚餐喝多了，就是你送他回的凤梧桐。”
听到程依还记得自己，陈阳放松了。
似乎是第一次来这种大公司，他有些紧张。
“坐吧。”程依说。
陈阳拿着咖啡纸杯，大集团连咖啡杯都比别处更厚。
他摩挲着杯壁，低着头。
程依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小姐，你快结婚了吧？都看到杂志了……”陈阳说：“贸然来找你，有些失礼。”
杂志用很大的版面，刊登了她与慕思凡的结婚照。
几家主流媒体都做了专访。
网上也全是这个消息。
还有一周，就要举行婚礼了。
程依点头。
她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打从心底里埋怨她。
不仅是陈阳，杨骁的科室，连护工都在骂程依无情。
尸骨未寒啊，才下葬没几天，就要嫁入豪门了。
杨医生多好的人啊……
所有的人，都那么想。
程依看着陈阳，说：“你是来骂我的？替你的师傅来骂我？”
她在心里暗暗庆幸，幸亏推了电视台的夫妻档真人秀，否则她成女版陈世美了。
“不是。”陈阳赶紧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就算杨主任还在，他也不会骂你的，虽然他从来不跟我们提你，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
前台把程依的咖啡送进来了。
程依拿着咖啡，有些烫手。
“每次，接了你的电话之后，杨主任都特别开心，手术之后，再晚再累也要回家，以前他不是这样的。”陈阳说：“以前他都跟我们在医院的宿舍里。”
“很感谢你跟我说这些，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程依打算送客了。
“你能不能去宿舍整理杨主任的东西？”陈阳着急地说：“本来该是我整理好了，拿去凤梧桐交给阿姨，可我想……杨主任在天上，也希望看到你去替他整理……”
陈阳走了。
程依拿起桌上的钥匙，缓缓地走向电梯间。
这是杨骁宿舍房间的钥匙，钥匙在她的手里，陷进她手心的肉里。
在别人的心里，她竟然薄情到了这地步。
难道说，不认真地来这一趟，不郑重的拜托她，她就已经把杨骁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别人都是这么看的。
程依叹了一声。
电梯门开了，她也没注意。
“快进来。”慕思凡站在里面，替她按着开门键。
她抬头一看，慕思凡穿着灰蓝色的长款格子外套，里面是缎面的修身西服，整个电梯，都因为他的色调，变得冰冷起来。
看程依没动静，他啧了一声，伸出手，把她拉进来。
慕霓军的病情日益加重，又受到了杨骁死亡的打击，已经无法正常处理工作。
经董事会多次会议讨论，共同推举慕思凡为代理董事长，代为履行董事长职责，在慕霓军生病的期间，全权处理公司的全部事务。
慕家的二叔三叔并不心甘情愿，只不过暂时抓不到慕思凡的错处，希望他登高跌重罢了。
“程特助，这就是你工作态度么？”慕思凡问道：“工作时间，你到大堂来干什么？”
程依从董事长特助，成了代理董事长特助。
慕思凡可以明目张胆指挥她做事了。
“现在是咖啡时间。”程依说：“我下来见个朋友。”
“你还有朋友？”慕思凡惊讶道：“什么朋友？”
“你别管那么多。”程依说：“现在是工作时间，我跟你是上下级关系，作为上级，你没权盘问我的私事。”
慕思凡握着她的手腕说：“这是什么？”
程依捏紧了，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她盯着慕思凡的眼睛，挑了挑眉说：“你想挨揍么？”
慕思凡放开她，整理了自己的领带，清咳一声，说：“你别忘了，今晚要跟我妈吃饭。”
“没忘……”程依不耐烦地拉长了声音。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白玉琴竟然会请我吃饭。
她是想在饭菜里下毒么？
“你别想太多。”慕思凡说：“总体来说，我妈是个很善良的人，你不惹她，她也不会主动挑你的刺，就安静地吃一顿饭，然后散了。”
“善良？”程依冷笑：“你对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白女士是个很善良的人？
叮……
电梯到了。
“下午我有事，那几个采访，你自己去吧。”程依说着，走出了电梯。
“晚上别迟到！”慕思凡说。
程依摆了摆手，潇洒极了。
“喂，你下午去哪？”慕思凡迈着大长腿，走到她身侧，问道。
“你想让我按时去陪你妈吃饭，就别问那么多。”程依冷声说。
“你现在也算是半个名人了，怕你有危险，我让宁秘书陪你？给你当司机？”慕思凡接着说。
程依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我看你现在就挺危险的。”她上下扫了一眼慕思凡。
“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让我爱你呢。”
慕思凡傲娇地抬起头，切了一声，推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