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程依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撑着黑伞的男人，这张脸，就是林钺明！
可是分明亲眼看着他的骨灰下葬了。
怎么可能呢？
程依断定，自己出现了幻觉，医生也说了，脑震荡有可能出现个总各样的后遗症。
她清楚地看到林钺明皱起的眉头，看到他脸上的焦急之色，看到他想伸出手来拉自己一把。
哥……
这是你的灵魂吗？
你不怪我么？
真好啊！
就算是鬼，我也不怕你，我相信，你变成了鬼也不会害我。
程依看到林钺明伸出了手，她想去抓住那只手……
意识是清晰的，可肢体却一点也不受大脑控制。
太累了，大脑告诉她，必须闭上眼睛休息。
可是她害怕自己一闭上眼，林钺明就真的消失了，连鬼都见不着了……
眼皮沉重，视线渐渐模糊，她听到有谁高喊了几声：“程小姐？程小姐？程依？你醒醒，你怎么了？”
果然是见鬼了。
程依在心里嘲笑自己，林钺明怎么可能会叫自己程小姐。
脑震荡的后遗症能见到鬼，那也不错，治不好算了。
还能随时见到爸爸和钺明哥了。
“程小姐？”
一直有个不熟悉的声音在叫她。
程依被人用冷水拍打着脸庞，终于清醒过来。
在她的眼前，依然是一张文气的俊脸，带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但是她已经被带回到室内了，冰冷的空调吹着，头脑清醒了许多。
“是你啊……”程依礼貌性地笑，“杨医生，你怎么会……”
“你醒过来了？”杨骁松了一口气，递给她一瓶冰水：“你头上还有伤，本身体质不好，还有低血糖，又在烈日下暴晒，你中暑了，知道么？”
“嗯。”程依接过水，发现瓶盖已经被杨骁细心地拧开了，她赶紧喝了一大口，说：“谢谢你啊，不过……杨医生怎么会在这儿？”
“今日是我父亲的祭日，我来墓园看看他。”杨骁说：“恰好看到你昏倒在树下。”
看着程依红肿的脸颊，还有头上裂开的伤口，杨骁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扶起她，说：“能走吗？这里是殡仪馆的休息室，我陪你到医院做个仔细的检查，走吧！”
程依坐起来，想起刚才见到的林钺明。
原来真的是幻觉啊。
那个喊着自己名字的人，是杨医生。
“你在想什么？”杨骁问。
程依抬头，看着他，看到他扣得整整齐齐的衬衣纽扣，还有象征专业性的眼镜，忽然觉得自己想问的有些可笑。
“你想说什么？说吧。”杨骁说：“上次在医院，不是说好了，以后把我当作朋友吗？”
“杨医生，你说人有没有可能大白天见鬼啊？”程依问。
杨骁没有像意料之中的嘲笑她，反而有些严肃地说：“很多大脑神经性的病变，都有可能引起强烈的幻觉，有时候，幻觉比现实更加真实，患者往往分不清。”
程依叹了一声，说：“要是真的该有多好。”
杨骁对她笑了笑，说：“恰好我也要回医院，带你回去做检查。”
程依站起来，摇了摇头。
她本想说不用麻烦了。
欠人家的人情还没还呢，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她摇头的时候，脑子里像是装满了嫩豆腐，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脑袋里晃，带着钝钝的痛感。
她眼前一黑，若不是杨骁扶着，就栽倒了。
“还逞能呢？”杨骁不由分说把人拉上了车。
程依也害怕了，不敢再推辞，都到了这份上，再惺惺作态，岂不是找死吗？
她只好轻声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那么帮我。”
她想让杨骁把她送回私人医院去，可杨骁说距离太远了，自己要赶回院里，也不放心她一个走。
程依只好按他说的做。
杨骁把车子开到医院，安排程依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换上白大褂的杨骁，有种特殊的气质，仿佛成了能断人生死的阎王分身。
程依对他的安排，居然提不出任何的异议。
杨骁拿着她的CT结果，对着灯箱看，程依坐在轮椅上，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
似乎是错觉，程依好像看到了杨骁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仿佛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般。
“杨医生，我没事吧？”程依问。
杨骁当即板着脸说：“你的病情那么严重，为什么不乖乖住院，还敢跑出来，你这样很危险！”
“很严重么？”程依说：“我会怎样？会变成傻子吗？”
“那倒是不会。”杨骁笑了笑，说：“我吓你的，别着急，只要输液之后，安静地躺几天就没事了，不过你体质到真是不好，需要好好补补。”
随后，程依被安排在病房里输液。
她躺在病床上，不时回想起杨骁刚才看CT片的神情。
惊喜？暗喜？
那是一种按捺不住的喜悦。
为什么呢？
杨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程小姐，你想什么呢？这个吊瓶打完了，该叫护士来换的！你看！哎……血液回流了！”
杨骁快步走进来，脸上全是紧张。
程依这才转眼一看，冒失地说：“我刚才没注意。”
杨骁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壶，走过来在病床边坐下。
程依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刚才因为药物的原因，她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
杨骁监督护士把吊瓶换上，细心地将保温壶里的鸡汤倒出来，递给程依。
滚烫的鸡汤让他的镜片蒙上了一层雾气。
杨骁干脆把眼镜拿下来。
他不带眼镜的样子，更年轻了，更……好看了！
程依想不出什么好词形容他的好看，只是移不开眼。
他的眼皮薄薄的，眼睛往下看的时候，能看到浅浅的双眼皮折痕，而瞪眼或是认真的时候，又像是清爽的单眼皮。
“怎么好意思让你来照顾我。”程依说。
非亲非故的，还欠着人家的钱呢。
“你可得好好的，要是出了什么闪失，我借你的钱收不回来，我不是成冤大头了。”杨骁开玩笑地说。
程依喝了一口鸡汤，差点被呛到，说：“对了，我立刻就把钱转给你，先给你转五千好不好？”
她着急地去找手机。
这时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自动关机了。
“额……”程依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赖着不还钱，你看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先借给我一个充电器？”
杨骁笑着摇了摇头，把眼镜戴上，说：“我去给你拿来，你先把鸡汤喝了。”
程依看着外面的天色，心想：手机没电了，要是慕思凡找不到我，会不会着急？
不过……
他会找我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