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哥面摊。
顾惜风与慕思凡来到这儿的时候，老汪快收摊了。
看到顾惜风来了，老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老汪，来碗面……”顾惜风转脸对着慕思凡，问：“你吃吗？”
你这样的二代，吃不吃这小摊的东西？
顾惜风露出一丝鄙视。
“你的妞才走，你又来了，真有意思。”老汪从卤水里捞出一大块牛肉，面无表情地说。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他讲这话是什么用意。
慕思凡本来要拒绝，听到老汪的话，细想，程依可能来过。
她也吃过这儿的面。
“我也来一碗。”慕思凡说。
顾惜风露出欣慰的表情，坐在那儿，习惯性地从兜里摸烟。
出来太急，什么也没带，就拿了个手机。
“老汪，借根烟。”他起身，走到老汪身边。
走近了之后，老汪拿着刀，斜了他一眼：“把命借给你，你要不要？”
顾惜风皱起眉头来，他接过老汪的烟，转身避着风，按下打火机。
烟一点点燃起来，老汪的怒气也扑面而来。
“起开。”老汪说：“别他妈碍手碍脚。”
“你吃枪药了？”顾惜风问：“干嘛啊？我怎么觉得你针对我啊。”
老汪略抬眼皮，看了四周无人，拉着顾惜风的衣领，说：“我给你消息的事儿，我以为是保密的！”
是啊。
顾惜风睁大了眼睛。
你是我的线人，为了保护你，我连档案都没建。
他抓着老汪的胳膊问：“老汪，你遇上什么麻烦了？谁？”
“你小子下次在床上，把嘴管严些，别嗨上头，肚子里那点货都抖落干净。”老汪压低声，不满地说。
顾惜风沉默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连个可以上床的人都没有，说什么玩意儿呢。
“是吴雪跟你说什么了？”他问。
除了吴雪，顾惜风没带过其他女人来这儿。
老汪说：“另一个。”
“长什么样啊？”顾惜风问。
“不笑的时候，拿起范儿来，跟人杀了她全家，欠了她十条人命似的，笑起来，眼睛弯弯，温柔得像是小绵羊。”老汪绞尽脑汁形容着。
他本来是想说好看，贼好看的那种，可仔细一想，吴小姐也好看，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顾惜风明白了。
是程依。
“她怎么说的？”他问道。
“直接问我，是不是你的线人，问我王翔那王八蛋在哪。”老汪说：“你小子，不是你卖的我，她是神婆啊？还是我脑门上写了字了？”
老汪按着程依教的方法切肉，切完了，指着那肉说：“瞧，这还是她教我的，说这样切出来，贼嫩，你自己试试吧！下回我这刀子切你身上！”
“真不是我。”顾惜风委屈地说了一句，把面端过去，放在慕思凡面前。
他又走了回来，凑在老汪的耳边，轻声问：“那你告诉她了？”
“你当我傻啊。”老汪继续切肉，冲顾惜风挥了刀子，“我见人就说，我见人就喊，我找死！把你的面端走，以后再也别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顾惜风真的慌了，他握住老汪的手，说：“咱什么交情了，你别啊……”
“滚蛋。”老汪没好气地说。
“说正经的，王翔露面了吗？”顾惜风忙着给老汪点烟，笑嘻嘻地说。
“不知道。”老汪坐在椅子上，接过烟来，他刚想呸顾惜风一句，想了想说：“不过他手底下那个被砍伤的瘪三露头了。”
“在哪？”顾惜风双目放光。
“我问过了，那小子说，只有一个人，瘦瘦小小，蒙着脸，带着手套，看不清是谁，身手很厉害，许桃青没死，估计被救走了。”老汪声音很轻，他把烟拿下来，皱着眉头说：“身手确实厉害，瘪三可是正宗的东北汉子，将近一米八的个头，他的脸啊，都快被斧子劈成两半了，他说被劈了之后，就晕了，啥也不知道。”
顾惜风陷入了沉思。
老汪碰了他一下，说：“去吃你的面吧，要凉了。”
顾惜风灰溜溜地把面端过去，坐在慕思凡旁边。
“说什么？”慕思凡问。
“哦，这儿的老板跟我是熟人，我跟他打听，刚才吴雪是不是跟程依来这儿吃面。”顾惜风说。
看慕思凡不以为然，他接着说：“你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啊。”
“嗯。”慕思凡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牛肉，说：“看这个就知道了。”
这切肉的手法，跟程依一模一样。
他吃完了面，站起来，整理了大衣的褶皱，就要走了。
“走啦？”顾惜风冲老汪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记在账上，跟着慕思凡走。
“你去哪儿？”顾惜风站在跑车边上，看着慕思凡。
是要去吴雪家接程依吗？
一起呗。
“回家睡觉！”慕思凡冷声说。
他把车子启动了，毫不停顿地冲了出去。
顾惜风看着他的车尾，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死乞百赖地追到了宏逸，都知道人在哪儿了，却回家睡觉？
你不想见你女人，我还想见呢。
对于慕思凡来说，知道程依在哪儿，就足够了。
他生气了。
今晚的一切，都让他气得肺炸，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台发动机牵动着，呼哧呼哧地喷出气来。
没良心的臭女人，死女人。
离家出走，跑到外面去，干点什么不好？去找男人寻乐子！哪有这样的女人。
要是在旧社会，都够浸猪笼的了。
最最关键的是，那一群男人里，竟然没有一个跟老子长得像的。
这充分说明了问题，她不想见自己，根本不把自己这个老公放在心上。
就这样的女人，还去求她？
拉倒吧！
你就好好待在你闺蜜那儿，我看你能住到什么时候。
慕思凡笃定，就程依那个半生不熟，要冷不热的个性，没人会受得了她，过不了两天，自己就回来了。
事实恰好相反。
在吴雪家里，程依住得好极了，吴首长和颜悦色，余阿姨就更别说了，每次看到她，都像是看到了什么天上的月亮，忍不住摸一摸，抱一抱。
程依好多年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在吴雪这儿，她找回了心里藏着的那个小女生。
大年初一的早晨，吴雪拉着她，早早地起来了，去给吴首长拜年，说尽了吉祥话，两人各自拿了一份大红包。
按照道理来说，她们两人都失去拿压岁钱的资格了。
可吴首长还是坚持要给，他觉得，女儿不管长到多大，在爸爸心里，永远都是娇气的小姑娘。
余娇阿姨也给了红包。
程依起初不要，被吴雪瞪了一眼，赶紧拿好，说了两句俏皮话，余娇笑得花枝乱颤。
“人家小程有了好归宿了，你啊，也赶紧把自己嫁出去吧。”余娇盯着吴雪，嗔道：“那个什么顾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回来啊？”
“还带什么啊，吹啦。”吴雪兴冲冲地拿着红包，把程依拉回房里。
在吴雪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余娇宠着她们，过得像两个小公主。
程依开玩笑说：“这才像豪门生活，我那是什么啊，雪儿，我要赖在你这里一辈子。”
吴雪也大大方方地搂着她，说：“赖着我十辈子都行，我就愿意让你赖着。”
两人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没心没肺地过着，睡到自然醒，躲在被窝里你踢踢我，我碰碰你，然后笑成一团，窝在沙发里看韩剧，看电影。
程依不知道多少年没认真看过剧了，感动得老泪纵横。
吴雪搂住她，自己也哭唧唧地说：“哭什么啊，傻子啊，都是假的！都是你，害我也哭了。”
“都是你们！”余娇在沙发的另一头，扯着餐巾纸抹眼泪：“呜呜……这个女二号怎么那么坏呢！”
吴首长钓鱼回来，看到这番景象，沉默地摇了摇头，说：“今晚没人做饭啊？”
“点外卖吧。”余娇痴迷追剧，一边拿着手机点外卖，一边不放过剧情，东西全点错了。
吴首长叹了一声，说：“算了，我还是出去吃吧！对了，有朋友在山里开了个山庄，你们谁跟我去啊？”
“欧也！”吴雪和程依两人同时举起手来。
一天无聊的日子都没有，过得滋润极了。
反倒是慕思凡，夜不能寐，食不知味，顶着两个黑眼圈，神经质地关注手机。
还好有程依怀孕的报告，否则他都要被二叔三叔嘲死了。
慕钧泽笑话他，“二哥，我二嫂不回来了，带球跑了，你不追啊？”
慕柏文斜着眼睛埋怨他，“好好一个年，本来可以请二嫂的亲戚来家里玩的，一个女人都管不好！”
初三那天，慕思凡跟家人一起去打高尔夫，一竿子挥出去，连球都没打到，他茫然地看着前方，问：“进了么？”
慕笑如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想人家就去请回来吧……”
“就不去，哼。”慕思凡撇过脸，傲娇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