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凡开车回到家。
没有直接进车库，只是开到门边就停下了。
远远就看到花园里有人。
他想悄悄去看一看，程依在干什么。
没想到，才进门，就听到了她的抱怨。
她穿着园丁的工作服，手里脚上，全是泥，汗流浃背。
小脸红扑扑的，阳光落在她鼻尖，显得整个人精神极了。
这样的她，像是一个真正的家庭主妇。
其实不怎么擅长种花，弄得乱七八糟，但是为了让工作回来的丈夫开心，一定要亲手去做。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流露出一丝丝笨拙。
这种笨拙，慕思凡极度迷恋。
像是突然往慕思凡心里，塞进一个暖水袋，既沉重，又温暖。
程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慕思凡，什么也没说，又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你是把这地当成我了么？
程依默默想着这话，不知怎么了，动作竟然变得不那么粗暴了。
其实是因为她不擅长，只会用蛮力。
阿姨看着他们俩，对慕思凡使了眼色，说：“我出去买菜了，有什么想吃的，给我发信息。”
她开着买菜专用的白色小POLO出去了。
慕思凡站在花园里，静静地看着程依的背影。
他看了很长的时间。
程依转过头，盯着他，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
本来想骂他，想质问他，凭什么把车子抢走。
但看到他这样疲惫，刘海没了造型，衬衣有些皱，一直干净的脸庞，冒出了一些胡渣。
程依突然就没了话。
心里的怨气也埋了进去。
“我看你。”慕思凡说。
“你看我干什么。”
“我好久没见你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就不许我看看。”
程依转过身，一手撑着锄头，瞪了他一眼。
油嘴滑舌，肯定跟所有女人都这样。
“你在干嘛？”慕思凡轻声问。
“你瞎么？”程依说：“我种花！”
慕思凡突然快步上前，不管她身上的泥垢，不管她脸颊的汗，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他每一次抱人，都很紧，仿佛不把人勒死，那就不是拥抱。
“谢谢。”慕思凡闷声说。
程依想推开他，想跟他说脏。
他这样一个爱干净的人，沾了满身泥，该原地爆炸了。
“你谢我什么？”程依莫名其妙地问。
“你给我种花。”
慕思凡的声音并不低沉，但他总是喜欢压低了嗓子说话，近距离听着，有种浓浓的鼻腔共鸣，耳蜗也跟着颤抖。
程依说：“我怎么是给你种花，少自作多情了，我给我自己种！”
慕思凡放开她，捧着她的脸，深情地望着她，“那我更要谢谢你。”
程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想把他推开。
慕思凡没给她机会，将她再度拉入怀里。
“你喜欢花，我给你买个基地，种个几千亩，漫山遍野都是。”他轻声说。
程依在他怀里，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总是这样，明明是要问好不好的句式，可他从来不说，仿佛所有的事，他决定就好。
程依说：“我不要。”
“我害怕回来看不到你。”
慕思凡嘴角往下拉，睫毛低低地垂着，扫在卧蚕上。
“还能看到你在种花，真好！”
你在种花，你不预备离开这里。
你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真好。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程依说：“我是闲着没事干。”
看到隔壁院子里的月季，红红火火，那家的男主人每次回来，都笑得像是个二傻子，程依心里就……
“这是什么？”
慕思凡觉得肚子上有什么东西咯得慌。
他把程依推开，往她工作服身前的口袋一掏，拿出来一个手机。
“你在时刻准备着，等谁的电话么？”慕思凡问。
他皱起眉头，看着程依，有些失落。
程依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赶紧把手机抢过来。
“你在等谁的电话？”慕思凡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板正，盯着她微红的脸，更是怒上心头。
“你不走，留在这里，是因为他还没联系你？”慕思凡问。
程依没料到画风会突变到这种地步，她转过脸来，说：“你是来吵架的话，就永远别回来了。”
没有你还清静呢。
好不过三秒。
谁稀罕看到你似的。
哼。
“你在等谁的电话？”慕思凡用坚定的眼神，盯着她，他恨不得把手机摔到地上，再踩个稀巴烂。
程依知道，如果不说，他只会想歪。
慕思凡没等她回答，就要往外走。
程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难受极了，她大声喊道：“你！”
慕思凡的脚步停住了，懵了圈，转过来之后，愣了几秒。
程依盯着他的脸，吼道：“我在等你的电话！”
她声音弱了下来，脸上全是不好意思。
她扔开了锄头，小声地说：“信不信就算了，走吧，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慕思凡冲过来，抱起她，说：“你说清楚些，我没听到。”
“我刚才说，让你早点去死好了。”程依怒道。
“不是。”慕思凡说：“不是这句，我没听到这句。”
“滚蛋。”程依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你的嘴怎么这么硬。”慕思凡皱眉说。
“你的嘴才硬。”程依说：“你的嘴，只会说让人难受的话，你的牙是刀子做的，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无耻渣男，臭不要脸……唔……”
慕思凡低下头，封住了她嘴，“不出声的时候，明明软得像是棉花糖……”
程依捶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你的高小姐才是棉花糖！”
“我没吻过她。”慕思凡冷声说：“我不知道。”
程依气得从他怀里跳下来，顺带奋力地给了他一招排山倒海。
慕思凡没站稳，一屁股坐在花泥里。
他看着气鼓鼓的程依，莫名说：“你干什么你！”
程依叉着腰，低声说：“我看你不顺眼！”
她脱掉了工作服，光着脚往客厅里走。
“程依！你又发什么疯！”慕思凡从泥里起来，手上，身上，全是湿泥，无比狼狈。
他飞快地冲进去，拉住程依。
程依转过来，咬着下唇，满脸的泪。
慕思凡被吓到了，他手上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用手臂圈着她，皱眉问：“你怎么了？”
“你还想骗我。”程依说：“你真该死。”
“你现在要去哪儿？”慕思凡说：“我怎么骗你了，我没有！”
他把人紧紧地抱着，说：“你怎么了你，跟个傻瓜似的，原本就好好的。”
“你跟她都那样了，你还跟我说，你没吻过她。”程依说：“再过一些日子，估计你会说，你跟她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做过，对吧？”
“准确地说，我跟她不算做过。”
慕思凡低垂着头，他努力地拉扯着干净的衬衣，用袖子去替程依擦眼泪，看上去笨拙得要死。
程依抬起手，扇了他一个巴掌。
“你为什么打我？”慕思凡竟然没有恼怒，他愣愣地看着程依。
我说实话还要被打，这是什么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