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李宓下班比平常都要早。
准确地说，她今天没有去整形医院上班。
下午她请了假，去专门的产科医院，见大学时候的前辈。
“哎呀，真是恭喜你了，各方面的数据很好，证明宝宝很健康……”
“你跟孟先生的孩子，一定会很漂亮……”
“无论是男孩女孩，肯定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孩子。”
“他知道了么？你该早告诉他，在国外出差的人，听到这种消息，应该会发了疯似的赶回来吧……”
李宓驾车回家的路上，想着前辈的这些话，心里有些酸楚。
但想到肚子里有一个健康的宝宝，嘴角还是不自觉地扬起来。
在电梯里，李宓轻轻摸着小腹，轻声说：“宝宝，爸爸不回来也没关系，妈妈陪着你，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久没有那么早下班，好久没有自己动手做晚饭了。
李宓打开家门，看到满屋的灯光，有些吃惊。
在那一刻，她的心情，激动不已。
他回来了！
慕思凡说得没错，他真的回来了。
而且，没有去别处，直接回了家。
他惦记着自己。
“宝宝，爸爸回来了……”
李宓把手里的菜扔在玄关，连鞋也没有换，激动地往里跑。
卧室和客厅里都没有人。
李宓跑到厨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灰蓝色的衬衣，围着围裙。
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响着，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
他面前的汤锅，咕咕地冒着泡。
他拿起勺子，尝了一下，又加了一些盐。
李宓没有飞扑过去，也没有说话，她呆呆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泪眼模糊。
人被注视，会有知觉的。
孟雨良转过身，看着妻子。
“你回来了？”他平静地笑了。
就像他从未离开过这个家，仿佛之前那些独守空房的日子，都是李宓自己的想象罢了。
“你回来了！”李宓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她笑不出来，她不断地流泪。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她走上去几步，抱住了他。
“我身上可能有油……”孟雨良皱眉道。
李宓不管，她像是小女孩那样，哭得伤心。
失而复得的喜悦，远远盖过了其他。
甚至没有来得及观察，他的脸色不好，他似乎很疲惫，腰也挺不直。
“我给你熬了鸡汤，一会儿趁热吃了吧。”孟雨良说。
“我不要什么鸡汤。”李宓趴在他的肩头，泪水弄湿了他的衣衫。
“我才不要什么鸡汤。”她撒娇道：“你回来了，比什么鸡汤都重要。”
孟雨良推开她，皱眉看着她，说：“鞋也不换，你平常最爱干净了……我身上全是油……也不嫌脏？”
“瞧你，哭什么？”孟雨良轻声说：“我没洗手呢，又不能给你擦泪，一会儿妆都花了，赶紧自己去洗干净，吃饭了。”
李宓点了点头。
她低下头，不想让丈夫看到自己的丑态，赶紧小碎步出去了。
她并不知道，刚才孟雨良的皱眉，是因为她抱得太紧，碰到了伤口，疼得……
李宓把脸洗干净，换了一条裸色的及膝连衣裙，长发别在耳后，缓缓地走到了餐厅。
孟雨良已经坐着等她了。
“坐。”他轻声说。
李宓的脚步，就僵在那儿。
看着他严肃的脸色，心情忽然就不好了。
竟然想跑回房间，不再听他说。
“过来啊，汤凉了。”孟雨良轻声说。
那桌上，只备了一人份的饭菜。
李宓觉得，那就是孟雨良想要说的话。
以后在这个家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吃饭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轻声问。
“给你做饭吃啊，能有什么意思？”
“最后一顿饭么？”
“宓……”
“你看到我发给乔安娜的短信了，所以才赶回来，是想要来警告我么？”
“不是。”
“那是什么？”
“我想拜托你……”
“我不同意。”李宓说：“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不会同意，杨骁，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跟你离婚，更不会放你走！”
“不是说好了，别这样叫我么？”
“是不是只有她能那么叫你？”李宓浑身冰透了，她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舌头上。
“你别这样，要讲道理啊。”孟雨良叹了一声，“不是都说好了么？”
说好的事，还能反悔啊。
“我不想再跟你讲道理，我爱你，比你爱我多，所以，我们之间，我永远都是没道理的那一个！”李宓握紧了拳头，咬住了下唇，不再说话。
爱情里，爱得更深的那一方，早就失去话语权了。
做错了是错，做对了，依然是错。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李宓咬着牙，留下了两行泪。
“……”孟雨良盯着那汤，只觉得要凉了。
他没再往下说，静静地注视李宓。
他叹了一声，就要起身。
“雨良……”李宓慌了，觉得他又要走，她赶忙说：“其实我……”
孟雨良的电话声响了。
这个电话，打断了李宓的话。
她原本就要脱口而出，其实我有了你的宝宝。
“你接吧……”她叹了一声，平复心情。
孟雨良拿着手机，走到了窗边，他背对着妻子，接了电话。
电话是乔安娜打来的。
“老师，你是一个人么？方便说话吗？”她冷静地问。
这样的声音，大家都心照不宣，有事发生了。
孟雨良说：“说吧。”
“程依被人抓了，她失踪了。”乔安娜说：“三小时前，她消失在阿波罗的监视里……现在……”
“你现在在哪？”孟雨良紧张地说：“等我，我立刻过去！”
“我在阿波罗的基地，您已经打算好了，要跟他们见面了么？”乔安娜说：“嗯，我把地址发给您。”
“我不用，我知道那地方。”孟雨良冷声说：“我立刻开车过去，在路上，你让阿波罗的负责人给我做汇报，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挂了电话，外套也没拿，只拿了车钥匙，就要往外去了。
李宓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她沉声说：“杨骁，我还有话对你说。”
“嗯，你说。”
他站在玄关处，鞋也穿好了，冷漠地看过来。
仿佛说破了天，也无法将他留下了。
李宓站起来，慢慢地走过去，一字一句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