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平静的往前走,雷风扬这段时间也没有再在她面前出现。应该是外出巡视去了吧。
雷家现在家大业大,生意遍布整个大梁王朝,雷风扬做为这整个家业的舵手,身上的担子自然不轻。虽说各处的生意都雇有得力的掌柜和活计,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经常要去各处巡视,查漏补缺,防患于未然。
柳冬青现在已经和李子轩处得如一家人一样融洽,只是,他必竟是个过客,有一天他要离开了,只怕天赐会难以接受。
唉。
柳冬青一想起李子轩离开时天赐伤心难过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有些疼痛,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正自纠结间,突然韩娇娇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跑到她面前,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柳姐姐,快,快点,出,出事了。”
“娇娇,出了什么事?”柳冬青一边被韩娇娇拖着往前跑,一边不解地问道。
“天,天赐,是,天赐。”韩娇娇因为刚才的一阵急跑,有些喘不过气来,说的话也断断续续。
听闻是天赐,柳冬青心里一咯登,她猛地停了下来,抓住韩娇娇的胳膊,着急地问道,“天赐他怎么了?娇娇,你快说清楚!”
“天赐现在后花园里,王管家命我快点来找你,你快去看看吧。”韩娇娇总算把话说清楚了,她刚说完,便见柳冬青松开了她,箭一般向后花园冲去,她也赶紧跟了上去。
柳冬青还没有走进后花园,便听到那里传来一阵孩子的撕心裂肺般的哭号声,她的心猛的缩了一下,赶紧加快了脚步。
渐渐走近了后花园,柳冬青听出那哭声并不是来自天赐,听上去象是小少爷。
莫非是天儿惹上了小少爷?可是不应该啊,天儿好好的在家里待着呢,怎么会跑到后花园里来?
柳冬青心里十分不安,又紧走了几步,走进了后花园。
后花园里,一群丫环仆人围了一群,在极力哄着什么,刚才听到的哭声,正是来源于那堆人群的中心地带。在人群的外围,柳冬青看到了天赐。
天赐一脸倔强地站在那里,怀里还抱着他养的那只小兔子。他的右脸颊,却是肿起了老高,明显被手掌扇过的痕迹。
“天儿。”柳冬青心里一阵心疼,快步走了过去。
“娘。”刚才还一脸戒备状态的天赐看到了柳冬青,委屈地喊了一声,眼睛里已是涌上了一层雾水。
柳冬青走近了天赐,轻轻摸了摸他白皙的小脸上那通红的五指印,心疼得掉下泪来。
虽然她家里贫寒,可这孩子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到大从来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
更何况天赐也很懂事,虽然也淘气,可从来不给自己招惹事非,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们对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下这样重的手?
“柳冬青,你养的孽种!”花如月疾步走了过来,柳眉倒竖,抬手又要去打天赐,柳冬青赶紧抱过天赐,把天赐挡在了自己身后,那狠辣的一掌一下落在了她的脸上。
柳冬青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赶紧拉着天赐给花如月跪了下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天赐挨了打,他私自跑到雷家堡后花园已是不对,柳冬青只希望花如月能看在同为母亲的份上,饶过天赐这一次。
“夫人请息怒。”
“息怒?柳冬青,你的孽种私自跑到雷家堡来,还将武儿打伤,你说,本夫人要如何才能息怒?”
柳冬青心里一惊,看向天赐,“天儿,可有此事?”
“柳冬青,你是不相信本夫人所言吗?武儿,过来,让这个贱人看看你脸上的伤!”
听到花如月的命令,雷武倒是很快止了哭,飞快跑了过来,因为刚才在地上一直打滚哭闹,身上的衣服已经满是灰尘,头发也滚得乱如鸡窝。
雷武跑到柳冬青面前,将自己的小脸伸到柳冬青面前,用手指着自己的额头,用稚嫩的声音冲着柳冬青嚷道,“你看你看,这就是他打的!”
柳冬青在雷武的额头上看到块铜钱般大小的擦伤,心里又是一惊,“天儿,你为何私自到雷家堡来,又为何要打小少爷?”
“娘,是小灰灰从那个洞里跑到这里来了,天儿是来追小灰灰的,被他看到了,他想要天儿的小灰灰,天儿不给,他就上来打天儿,天儿只是挣了一下,他就摔倒了。天儿没有打他,那伤是他摔倒时自己擦破的,不是天儿打伤的。”
“如此说来,倒是武儿的不是了?”花如月冷冷说道。
“反正我没有打他!”
“天儿,不可无理!你私自闯进雷家堡已是大错,何况少爷的伤也是因你而起,快向夫人和少爷道歉!”
“娘!”天赐委屈地向柳冬青叫了一声。
“道谦?柳冬青,你还真能说的出口!你家孽种私闯民宅,又打伤少爷,你以为是一句道歉就能了得的?”
“夫人,天儿他年幼不懂事,求夫人饶过天儿这一次,以后奴婢一定对他严加管教,决不会再让他冲撞少爷。”柳冬青咚咚地向花如月磕着头。
“以后?柳冬青,你还想着以后吗?你家孽子私闯雷家堡,打伤主子,已是大错,本夫人身为雷家堡的当家主母,做事一向严明,这次本夫人若不加严惩,岂不是乱了雷家堡的章法,你让本夫人以后如何服众?”
“况且本夫人若这次网开一面,这堡里的下人,定是会觉得本夫人心软好糊弄,以后看少爷年幼,趁本夫人不留意,对少爷横加欺负,你让本夫人如何能安得下心?”
柳冬青知道这次说什么也躲不开这次责罚,她又向花如月磕了一个头,“夫人,天儿犯错,理应受罚。只是,子不教,母之过,这一切都是奴婢管教不当所致。求夫人看在同为母亲的份上,准许奴婢代天儿受罚。”
“既然你执意代儿受过,本夫人也成全了你。”
“娘,天儿。。。。。。”
“天儿住口!”柳冬青严厉地打断了柳天赐。
柳天赐愤怒地瞪向仍站在他们面前有些得意的雷武,雷武挤眉弄眼地向他做着鬼脸,突然将手快速伸向柳天赐,想去抢夺他怀里的小兔子。
天赐一个闪身,雷武没有抓到,小脸一皱,伸手又飞快地向天赐的脸上抓去,天赐闪的快,没有被抓到。雷武没有半点犹豫,小手一转便伸向了柳冬青的脸,只听哧的一声,柳冬青的脸上已多了几道血印。
“娘,你的脸被他抓破了!”天赐惊叫道。
柳冬青只觉脸上有几道在火辣辣的痛,她强忍着脸上的不适,摇了摇头,“不要紧天儿。”
一旁冷眼旁观的花如月突然走到天赐身边,一把将天赐怀里的小兔子给抓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举起兔子便狠狠摔了下去。
可怜的小兔子被摔到地上,脑浆崩裂,立刻便没有了声息。
柳冬青赶紧将天赐搂在了怀里,不敢让他去看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兔子尸体。
天赐虽然没有看到兔子的惨状,可那清晰分明的“嘭”的一声,也让他猜到他的小灰灰的命运不妙。
“娘,我的小灰灰怎么了,娘,你放开天儿。”天赐在柳冬青怀里挣扎,柳冬青也不言语,只是更紧地搂住了天赐。
雷武却是拍手欢叫,“哦,哦,有兔子肉吃了,有兔子肉吃喽!”
花如月冷着一张脸,“王管家,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难道这责罚之事还要本夫人亲自动手吗?”
王管家无奈,上前一步小声请示,“请问夫人,该怎么责罚?”
“以下犯上,忤逆主子,你说该怎么责罚?”
“以下犯上,忤逆主子,按堡规要杖责三十大板。”王管家特意加重了“三十大板”这四个字的语气,希望花如月能体谅一下柳冬青身为一个女人,这三十大板下去,不死也已经去了半条命。
“规矩就是规矩,岂能因人而异?王管家,你身为雷家堡的管家,该怎么做还要本夫人来教你吗?”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办。”王管家一边转身去找人过来,一边在心里暗叹一声:好狠毒的女人。
“天儿,你赶快回家去,奶奶一人在家,娘心里不放心。”柳冬青不想让天赐看到她被打的场面,小声对天赐说道。
天赐虽小,刚才的对话却听的分明,心里隐隐猜到他可能给娘亲惹了大麻烦,心里又害怕又担心,小小的身子有些颤抖起来。
“娘,天儿不走,天儿要跟娘亲在一起。”
“天儿听话,不然娘亲可要生气了。”
“娘,这次天儿不想听话,天儿要跟娘亲在一起,天儿不能让他们打娘亲,天儿要保护娘亲。”天赐将小小的身子紧紧贴到了柳冬青的怀里。
柳冬青眼见王管家带着几个手执竹杖的下人奔这里而来,她心里有些急了,“天儿是成心要让娘生气吗?天儿快走!”如果让天赐眼睁睁的看着她挨打,在孩子的心里该会留下怎样的伤痕,柳冬青不能冒这个险!
韩娇娇看了看花如月的脸色,壮着胆子走上来,将天赐从柳冬青的怀里拉开,“天儿,姐姐送你回家。”
“我不走,我不走,天儿要跟娘亲在一起!”天赐挣扎着不跟韩娇娇离开,柳冬青见无计可施,咬了咬牙,反手一巴掌打在了天赐的脸上。
天赐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打他。天赐一下子被打愣了,捂着脸站在那里。
“快跟韩姐姐离开这里,不然娘亲以后再也不会要你了。”
天赐哇的一声放声大哭,韩娇娇扯开了他抓着柳冬青的手,拉起他赶紧离开。
天赐一路走一路哭,哭声凄惨,闻者动容。突然,他象是想起什么似的,挣脱开韩娇娇的手,飞快地跑到墙边的洞口,麻利地钻了过去。
柳冬青被几个下人摁着趴在了一块板子上,她心里苦苦一笑,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花如月吩咐人给她搬了一张椅子,边喝茶边看着那些竹杖雨点般往柳冬青身上落下。
哼,二师兄外出,我看这次堡里还会有谁敢来维护你,又有谁敢对二师兄说出今天这件事?柳冬青,你夺我丈夫,伤我孩子,我岂能饶你!
沉闷的竹杖一下下的落在身上,柳冬青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声。
可她到底身体虚弱,几杖下去,意识已有些模糊。
她勉强让自己抬起头,只觉得面前是一片朦朦的月色,月色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玉玲珑。
这些玉玲珑开的是那么恬静典雅,洁白的花瓣在月光下散发着柔柔的光。柳冬青觉得自己已经嗅到了那些清雅的香气,萦绕鼻前,久久不散。
花丛中,有一个隐隐的人影站在那里,似乎是笑着向她在招手,柳冬青心里一暖,她觉得自己轻轻飘了起来,向那片花海飘了过去。
“住手!快住手!”模模糊糊中,柳冬青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声音还有些熟悉,会是谁呢?这个时候,有谁敢为她说话?
柳冬青想抬头看看来人是谁,可终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晕倒前,她似乎听到了天赐的号啕大哭声,她想抬起手,把天赐搂在怀里,告诉他娘亲没事,娘亲只是有些累了,睡一觉就好了。可她到底什么都没有做,意识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花如月听到那声暴喝,不由一愣:怎么听上去是他的声音?
不可能,他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