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不会弃杨婆婆和天赐于不顾,我会象照顾至亲人一样照顾他们。”
柳冬青垂下了眼眸,心底一片心酸,“李大哥是可怜冬青吗?”
“冬青,我也不隐瞒,在这之前,我心里曾经有一个人,她在我心里已经存在了十几年。可是她早已经成了亲,亦不再是我能枉想。我本打算就这样孤老终生,可是来到这里后,和你们生活了一段时间,我突然很想有一个家,一个有你的家。冬青,这样做也许有我自己的一点私心在里面,但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生活。所以,冬青,切莫要再说什么可怜不可怜的话。”
“李大哥,多谢你的好意,冬青心领了。可是冬青虽穷,容貌也不出众,但冬青自懂事便立有原则,那就是决不做大户人家的侍妾。李大哥若可怜冬青,想给冬青一点帮助,冬青愿跟随在李大哥的身边,做奴做仆,侍奉李大哥。”
“我尚未娶妻,冬青何来侍妾之说?我既要照顾你,肯定是要光明正大的把你娶进门,让你做我的妻,岂会将于置于侍妾之位?”
柳冬青有些讶异地看着李子轩,象李子轩这样大户人家的公子,家里岂会同意他娶一个毫无家世背景,又拖带一老一小的女人为妻?
“李大哥,这万万不可,你这么做,你府上将颜面无存,冬青不能让李大哥背上这不孝的骂名。”
李子轩淡淡一笑,“冬青,我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哪来的不孝之说?况且我自小在钟南山师傅那里长大,对那些世俗偏见向来都极为不齿,你不用挂心太多。冬青,我虽不是富可敌国,但还是略有积蓄,定会让你和婆婆天赐衣食无忧,而且我在此发誓,你会是我李子轩这辈子唯一的妻,我以后决不会再讨任何女人进门。冬青,你可愿意?”
柳冬青抬起脸来,已是泪眼婆娑,“李大哥,你话已说的如此明白,冬青若再拒绝岂不是太矫情?只是雷堡主曾下令,没有他的允许,冬青不能离开雷家堡,若私自离开,势必牵连到许多人。”
“冬青,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我与雷堡主是同门师兄弟,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你的事我自会向他提起,念在我们同门一场的份上,他必定不会太过为难于你。”
柳冬青垂下眼眸:他会念在你们同门情谊的份上,放我离开吗?离开雷家堡,走的远远的,忘了,都忘了!
“师兄,你在说什么?”雷风扬似乎没有听明白李子轩话里的意思,皱眉看向李子轩。
“师弟,我想与冬青成亲,然后带她离开这里。”
“成亲?”
“是。”
“成亲,然后离开这里,好,好,我们的好师妹,果然给你出了个好主意,也不枉那天她对你的一番倾诉!”
“师弟,你怎么凭空又赖到师妹的身上,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与她何干?”
“与她何干?师兄,你一向心系师妹,这次又是为她而来,现在突然又说要娶柳冬青,要带她离开这里。师兄,为了师妹,你可真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啊。”
“师弟,我不否认,这样做有我的一点私心在里面,可我也是真心的尊重冬青,想与她结成一家,照顾她今后的生活。”
“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短短的时间内竟让我这个一向不动凡心的大师兄起了成亲的念头,她的手段真是不减当年啊。”
“师弟,不许你侮辱冬青。”
“侮辱?若你知道了她当年的所作所为,恐怕就不会用这个字眼了。”
“你和冬青的事,我曾听师妹提了几句,也许冬青根本就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即使她是,那也是已经过去的事了,师弟何必再对此耿耿于怀?再说,我带冬青离开,远离你的视线,不再让她困扰你应该正合你意,而这,也是冬青的意思。冬青她自己也想离开这里,师弟你何不就此放手,放冬青,也放自己一条生路。”
“她自己也想离开这里?!”李子轩的话意刚落,雷风扬的怒火顿起,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反问李子轩道。
“是,冬青她已经答应了我,只要你点头同意,我马上带她和婆婆天赐离开。”
“好,很好!好的很!”雷风扬怪异地哈哈大笑几声,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狰狞可怕。
“师弟。”
雷风扬突然停了下来,“师兄,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雷风扬说完,也不管李子轩什么反应,就疾步走了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李子轩,在此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雷风扬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雷风扬从李子轩那里离开后,径直去了书房,从书案上抓起一张纸,拿笔胡乱在还未干涸的砚台里蘸了蘸,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写了几行字后,他把笔甩到一边,抓起那张纸读了一遍,然后又快步离开,到了后花园围墙那里,运了运气便一跃而起跳到了墙头上,然后又轻飘飘的跳了下去,很快便站在了柳冬青家的院子里。
柳冬青正坐在屋子里和杨婆婆韩大娘说话,门被忽的一声推开了,雷风扬沉着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你,你要干什么?!”杨婆婆一见雷风扬的架式有些慑人,颤微微的站起来,护到了柳冬青的面前。
“你们两个出去。”雷风扬紧紧盯着柳冬青,看也不看其他两人。
“雷堡主。。。。。。”韩大娘刚开口便被雷风扬打断,“出去!”
杨婆婆却是更紧的贴近了柳冬青,昏花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怒火。
“娘,没事的。”柳冬青细声安慰着杨婆婆,又对韩大娘道,“韩大娘,你先扶我娘去你家里说会儿话。”
韩大娘看雷风扬这架式,又岂是她们能阻挡得了的,若她们不离开,只怕会更加惹怒了他。
韩大娘无奈,只得上前劝慰了杨婆婆,带着她离开。
一离开柳冬青家的小院子,韩大娘便急着去寻李子轩,可是找遍了李子轩可能会去的地方,都不见他的踪影。
韩大娘急得团团转,又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杨婆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在心里祈祷李子轩能快些回来。
杨婆婆和韩大娘刚一离开,雷风扬便上前几步,一下子站在了柳冬青的面前,“听说你想离开?!”
柳冬青垂下了眼眸,似有些答非所问,“李大哥是个好人。”
“好人?该不是你又看中他的身家,想另攀高枝吧。”
“冬青只知李大哥为人可靠,并不知他家世。”
“对他一无所知就以身相许,你可真会说笑话!你定是看我大师兄衣着华贵,出手又大方,所以才想着攀附于他,是也不是?!”
柳冬青后退几步,然后对着雷风扬,有些艰难地跪了下来,冲雷风扬盈盈一拜,“堡主,这世上的人有千千万万,长得极为相似的也不胜枚举,堡主认错了人,也不算稀奇。可是奴婢名叫柳冬青,并不是堡主口里的那个玉紫嫣,堡主把过往的仇恨都强加到奴婢的身上,这对奴婢何其不公?”
“奴婢只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小女子,只想着能为老送终,把小儿养大,平平常常的过完这一生。李大哥是个厚道人,他不嫌弃奴婢,愿意带奴婢离开,奴婢感激不尽,也愿意跟随在李大哥的身边,好好侍候他。还望堡主能将那些本不属于奴婢的仇恨从奴婢身上拿开,放奴婢离开这里,也好还堡主一个清静。”
“你可知我大师兄的心已有所属,他娶你并不是真心所愿?”雷风扬声音沙哑地问道。
“奴婢只愿能有一个安稳的所在,其他都无所求。”
“如果我不同意呢?”
柳冬青深深磕了三个头,“望堡主成全。”
“成全?我成全了你,谁会来成全我?玉紫嫣,你重重伤害了我,然后便一走了之,留下我一人,就跟一个傻瓜一样被人耻笑;在我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时候,你却又出现在我的面前,生生扰了我的生活、现在你把我搅得一团糟后又要逃走,玉紫嫣,你说我会放你离开吗?我不放,我不会放你走,你承认自己是玉紫嫣也好,不承认也罢,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离开!”
“奴婢当初是以花匠的身份进的雷家堡,奴婢不是雷家堡的家奴,而是一个自由身,依我大梁王朝的律法,想离开便可离开。”柳冬青有些倔强地说道。
“你是一介自由身吗?那也要看我同意不同意这个说法!”
“堡主何出此言?”
雷风扬将手里的那张纸甩到了柳冬青的面前,柳冬青将纸捡起,只扫了一眼,脸色便一片苍白。
“当初你失手毁了我雷家堡偌大一个花园里的花草,无力偿还,要卖身入堡为奴。本堡主可怜你上有老下有小,没有立即接受你的请求。”
“本堡主原本想着,多给你一些时间去筹备银两还债,哪成想,你就跟没事人一样,只字不再提起此事。现在,本堡主改变主意了,与其坐等你那不知在何处的银两,不如你以身偿债来的实在。”
“你手里的那张卖身契,现在就签了吧,也算是给本堡主损失的那些真金白银一个交待。你放心,你只是卖于我一人为奴,也只受我支配,雷家堡的其他任何人都无权奴役你。”
“那些损坏的花草价值几何,还请堡主估了价来,冬青自会去求了别人,分文不少的还给堡主。”
“你果然是攀上高枝了,说话都是财大气粗了。可是忘了告诉你,本堡主现在对银子不感兴趣了,我想要的是人!”
“雷家堡是青州的名门大户,奴婢想断不会做出仗势欺人的事情。”
“就因为是名门大户,本堡主才有仗势欺人的资本,本堡主随便扔几个小钱给那些官老爷,他们就会乖乖地听本堡主的话,本堡主让他们往东他们决不敢往西迈上一步,你若不信,大可试上一试。”
柳冬青紧紧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雷风扬倒也不急,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柳冬青你给本堡主听好了,你不签这纸卖身契也行,可是本堡主可不敢保证以后你那孽子的安全。本堡主既然有本事把生意做的这么大,自然也是有些手段,无论你们躲到哪里去,本堡主也能把你们找出来,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不要想着我那好师兄能护你们周全,本堡主有耐心等到他疏忽的时候!”
柳冬青仍然没有吭声。
雷风扬忽然站起,欺身上前,强行托起柳冬青的下巴,强迫她面对着自己,“本堡主说过,除非本堡主死了,否则,你别想离开本堡主的身边!所以,这卖身契,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想离开本堡主去过自在的日子,门都没有!”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哀求,也没有号啕大哭,柳冬青却是一脸的平静,“堡主无非是想逼奴婢卖身为奴,何必费那么多周章,奴婢签了就是。
雷风扬冷哼一声,放开了柳冬青。柳冬青站起来,找了天赐的笔来,在那张卖身契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柳冬青刚写好,雷风扬劈手便夺了去,仔细看了看卖身契上那略显粗糙的三个字,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转身离开。
柳冬青站在那里,莫名的,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