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冬青急忙上前给雷风扬跪了下来,“奴婢错怪了堡主,请堡主责罚。”
雷风扬久久地看着柳冬青,“你就这么不信我?”
柳冬青伏下身子,“是奴婢越矩了,求堡主责罚。”
雷风扬失神地喃喃自语,“责罚?什么样的责罚才能换来你的信任?明明错的是你,为什么到了最后,总好象是我做错了?”
雷风扬趔趄着脚步向外走去,背影看上去说不出的凄凉。
李子轩看看走远的雷风扬,再看看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柳冬青,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床上天赐微弱的一声轻唤打住了他。
“冬青,风扬已经走了,你也起来吧。天儿虽说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可他身上的毒还没有彻底肃清,还得好好调养。”
柳冬青一听说天赐身上的毒还没有彻底肃清,吓得猛地抬起了头。
“你也别过于担心,刚才风扬给开了一张药方,按此方每日吃药,再配以他的针灸,要不了多久,天儿就会康复如初。”
“李大哥,是我错怪了堡主。”
“我和风扬十几年的师兄弟,他的脾性我很了解。虽说他现在说话冷了些,有些话还不大入耳,可那些气极时的话你不能和他较真。他再怎样说话恶毒,也断不会向一个孩子下毒手,这次你的确鲁莽了些。”
“可天儿这毒,到底是从何而来?”
“我刚才已经问过婆婆,她说她去了韩大娘家和韩大娘说了会儿话,回家时就看到天儿倒在院子里的地上,手里还拿着一块九珍斋的糕点。婆婆唤他不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去找韩大娘帮忙。韩大娘来后,觉得天赐有些不大对劲,才去堡里找我回来。我回来后,给天儿找来了三个大夫,三个大夫都说可能是砒霜中毒,不得已,我才又去了堡里去叫风扬。”
“九珍斋的糕点?天儿哪来的糕点?”
“这个只有等天儿身体好些了才能问个明白。”
“娘。”床上的天赐又轻轻唤了一声,似乎是想对柳冬青解释什么。柳冬青走上前,将天赐有些苍白的小手放回到被子里,“娘知道天儿想对娘说什么,现在天儿身体还弱,等天儿好些了再对娘讲可好?”
天赐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柳冬青错打了雷风扬,可雷风扬并没有柳冬青预想中的那样记恨太多,他还是每日前来给天赐针灸,虽然他来了以后对柳冬青都是一幅理也不理的样子,可给天赐针灸起来,看得出来是尽心尽力。
有了雷风扬的针灸,再配以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不几日,天赐明显好转了很多。只是他必竟失血过多,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李子轩去买了些补血佳品,每日里炖了给天赐吃,把天赐照顾得无微不致。
李子轩的举动,柳冬青自是感激不说,连时常过来探望的韩大娘也私下里对杨婆婆说,柳冬青和李子轩是命里注定的一家人,若柳冬青错过了这个好姻缘,以后只怕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韩大娘让杨婆婆找个好时机,在两人中间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样,既可以给柳冬青找个好归宿,杨婆婆也可以老有所依。
所有的一切杨婆婆岂能没有看到眼里,只是还有一个雷风扬夹在里面,他和柳冬青到底有什么恩怨,除了这两人,谁也不清楚。不过看如今这情形,柳冬青要想摆脱掉雷风扬跟了李子轩,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赐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柳冬青才去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从哪里得到了那块带毒的糕点。
“天儿在院子里玩的时候,看到墙边,就是娘经常从那个洞里给天儿递东西吃的地方,那个洞附近放了一个纸包,天儿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块糕点。天儿想着一定是娘拿来给天儿的,看天儿不在家,隔着洞抛到了这里。天儿本来想要等奶奶回来一起吃的,可天儿有些嘴馋了,就偷偷咬了一小口,然后又包了起来,等奶奶回来再和奶奶分着吃。可是吃过糕点没有多久,天儿就觉得肚子好疼,可是奶奶和阿叔都不在家,天儿本来想着去床上躺一会儿,可还没有等到跑到屋里,天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赐的叙述让柳冬青一阵的颤栗,幸亏天儿心里想着奶奶,糕点只咬了一小口,否则,即使雷风扬的医术再高超,恐怕也是回天乏力。
这分明就是一场预谋,趁李子轩和杨婆婆都不在家,只有天赐一个人有家时,放了一块浸过毒的糕点在那里等天赐去吃,然后坐等天赐被毒死,然后便看她如何的肝肠寸断。
到底是谁,竟如此歹毒,连一个六岁的小儿都要来谋害?
柳冬青为人温和,街坊邻居中从来不与人结怨,思来想去,也只有雷家堡的一些人,看她有些不顺眼,如此说来,出此狠招的人只能来自雷家堡!
雷风扬岂能想不到这一点,看天赐已无大碍,他便要着手查明真凶。
这投毒之人真是好歹毒的心,分明是知晓自己和天赐前两天起了冲突,自己又对天赐发过狠话,然后被投毒之人钻了空子,趁机向天赐投毒,这样就可以让大家把怀疑的目光投注到雷风扬的身上,李子轩会和他同门情断,柳冬青也会对他恨之入骨。
可连李子轩都知道,他雷风扬虽然有时做事狠辣,但决不是一个歹毒之人,不管他心里有多恨这个孩子,有时候甚至恨得想掐死他,眼不见心不烦。可真动手要了他的小命,雷风扬还真没有想过。
所以,投毒之人把这样一个恶名凭空的要放到他的头上,这让雷风扬恼恨不已,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王管家,11月29这一日的前几天,堡里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者有什么人来堡里本堡主却不知道?”雷风扬黑着一张脸坐在书房里,王管家毕恭毕敬地垂手站在下方。
“回堡主,小人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外人来咱雷家堡。”
“可有哪个院的人私自外出?”
“回堡主,11月25那一天,香夫人身边的流芳丫头出去了一趟,说是要给香夫人买些胭脂水粉。”
“堡里的胭脂水粉不是一直是玉雪坊送上门的吗?”
“小人也觉得奇怪,所以就多问了几句。据流芳说,香夫人听说街市上新开了一家名叫点妆阁的香粉铺子,那里有些香粉来自西域地带,香味甚是独特,香夫人想试用一下,所以才派了她去采购一些回来。”
“所以你就放她出了雷家堡?”
“院里的丫头出去给自己的夫人买些体已之物,这在以前也是有过先例,所以小人也没有想太多,就,就放流芳出了门。”
王管家本来觉得放流芳出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必竟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堡主也从不过问。可今天被雷风扬这么一问,他顿时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许自己都会被牵连上。这么一想,那额头上便有冷汗渗了出来,他也不敢擦,那些汗就如一条条蚯蚓一样从他的脸颊上蜿蜒滑下。
“去把流芳叫到这里来。”
“小人这就去叫。”王管家如蒙大赦般弯腰退了出去,出了门唤了一个伶俐些的家丁,让他快去沉香阁里把流芳叫到这里来。
不大一会儿功夫,流芳就跟在王管家的后面走了进来。
“堡主万福。”流芳向雷风扬福了福,垂手站在了那里。
流芳正在沉香阁好好伺候着媚香,突然就有人把她往外拉,说是堡主有事要问她。媚香问堡主要找她一个丫头有什么事,来人只说不知道,只催流芳快走。
不知道雷风扬为什么突然要找她,一路上流芳心里就有些打鼓,现在看到雷风扬又有些面色不善,心里更是如同藏了一只小鹿般突突跳个不停。害怕归害怕,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
“11月25这天,你可有外出?”
“奴婢是出了雷家堡,不过奴婢出去之前请示过王管家,王管家同意了奴婢才出去的。”流芳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出去做什么?”
“奴婢是去街市上新开的香粉铺点妆阁给香夫人买香粉去了。”
“买过香粉呢?”
“买过香粉奴婢就回来了。”
“当真?”
“奴婢不敢说谎。”不知为什么,流芳的声音里有一丝丝的颤抖,好象有一些心虚在里头,一旁的王管家也听了出来,皱眉看着流芳,心里哀叹莫不是自己真的逃不过这一劫?。
雷风扬不说话,只死死地盯着流芳,流芳被盯他得头皮发麻,连身子都有些发抖起来。
“我怎么听说你从香粉铺子里出来后,又去了药铺?”雷风扬突然冒出了一句,声音阴冷,一旁的王管家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奴婢,奴婢没有去药铺。”流芳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嘴上却硬撑着坚持之前的说辞。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实话,本堡主从轻发落。”
“奴婢确实没有去药铺,请堡主明察。”流芳在赌,赌雷风扬根本就是在诈她。
雷风扬又是死死地盯着流芳,流芳觉得自己后背冷汗直流,连牙齿都惊颤得咯吱作响。
突然听到啪的一声,雷风扬重重拍了一下书案站了起来,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受惊般跳了起来,又纷纷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