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明媚柔和的第一缕阳光落到地面上时,乐辰悠然转醒。一夜好眠,她伸了个懒腰,和沧蓠闲聊两句,再次踏上了旅程。
这一次,没有等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意外就从天而降。
是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悠闲地站到他们的面前,娉娉亭亭,娇艳无双。她上身着碧色孔雀纹锦衣,下面穿百褶如意月裙,梳的是后垂髻。整个人看起来落落大方,更透着一股淡淡的贵气。
万分戒备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少女,沧蓠立刻把乐辰拉到身后,冷冷地问:“你是谁?”
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少女。按照传言中凌源说一不二,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强势,和对方的衣着打扮上,沧蓠猜测面前的少女身份必定非比寻常。
少女的回答应证了他的想法。
只见少女盯着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转移视线,望了眼乐辰,撅嘴颇为嫌弃地说:“这个女人长得比我漂亮吗?”
话毕,没有给他们一丁点儿反应的时间,又接着道:“我叫碧波,凌源是我父亲。所以我是普陀山的大小姐,你若是和我在一起,肯定比和她合适。”指着乐辰,碧波很不服气,尤其是在看到沧蓠殷殷护着她,却不看自己一眼的时候。
乐辰噗嗤一声笑了。
眼前的女孩着实可爱的紧,看着对方她恍惚想起了年幼的自己。那时她也是这样,喜欢和不喜欢都表现在脸上。不虚伪,不做作,但是心底却是善良纯净的。
看到乐辰捂着嘴笑,碧波以为她是在笑话自己行为大胆狂放,不由得羞红了玉颊。她知道,眼前的紫衣姐姐身份尊贵,但从小在凡间长大。
凡间的女子骄衿,奉行温柔似水,善解人意。可她生在普陀山,被父亲千娇万宠着长大,因此养成了无法无天、大大咧咧的性子。
和举止优雅尊贵的乐辰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她都快要哭了。
沧蓠却是微怔,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个年幼的小姑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孩子气。
忆起当初父亲教育自己的模样,他故意板着脸,沉声道:“碧波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和辰儿,没有半分可比性。”
垂下眸子,他的眼里只有那一抹紫金色,款款深情地说:“我爱辰儿,无关容貌。即使有一天,她变老了丑了,我也会守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
以碧波的姿色在美人云集的天界,也能挤进前五,但是沧蓠爱乐辰,爱的是她这个人而不仅仅是容颜。
听着他如同宣誓一般的话,乐辰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同时眼眸微热。
母亲的惨死,寻烨的离弃,师傅的遗憾,至今她仍历历在目。不是不懂爱、不想爱,而是因为太懂,方不敢爱、不能爱。
她不想有一日和母亲一样,辛苦爱了两辈子,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她也不想像师傅那般,明明两情相悦却碍于礼法,生生错过彼此,从此孤寂为伴磋磨一生。
所以,纵然她心底爱着的那个人仍是寻烨,可她却迟迟不对他表明心意。在与沧蓠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渐渐发觉,或许被爱比爱人更容易得到幸福和快乐。
此时,所有人都不知道,乐辰心里的天平慢慢向沧蓠这边倾斜。乐辰亦不知晓,沧蓠的话是发自肺腑的。
当灭天之劫再次降临的时候,她满头白发皱纹丛生,他还是依旧坚定不移地站在原地,等待她的转身。
即便,那时的她已不再是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老了丑了,你还会始终如一地爱她?”碧波不懂。
沧蓠哑然失笑,低着头沉思了一下,他轻轻呢喃:“我也不知道。”
右手缓缓抚上胸口好似想起什么,他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浅淡地说:“第一次见到她,我的心告诉我,她应该属于我。第二次看到她倒在血泊中,我心如刀绞,痛得不能自已。后来,如愿跟在她的身边,心底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回眸凝视乐辰白净的脸庞,五官精致,凤眸雪亮,仿佛一盏灯,照亮了他人生的方向。又好似一道温暖的阳光,让他冰冷的心从此暖如春晖。
“虽然她总是迷迷糊糊,贪吃贪玩,不求上进,还经常被人欺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越发对她着迷,难以自拔。”
风轻轻吹过,在静谧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碧波看了看神色认真的沧蓠,又瞅了眼明显呆住的乐辰,猛地一拍手掌,跳了起来。冷哼一声,她蛮不讲理地说:“秀恩爱死得快!不过,看在你们还蛮对本小姐胃口的,本小姐就大发慈悲,不与你们计较。”
碧波,可要好好招待乐辰。
脑海里浮现出父亲临走时的叮嘱,碧波眼眶一红,轻咬了下唇瓣,忽得扑到了乐辰的怀里,不依不饶道:“我不管我不管,你们得跟我回家!”
回家?
情势急转直下,变得太过突兀,莫说沧蓠和乐辰,便是寻烨都愣住了。傻傻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碧波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拉着乐辰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扯着她走。面对一个小孩子,乐辰实在无力招架。和沧蓠无奈地对视一眼后,认命地跟着碧波上了山顶。
山顶上,一座巍峨的大殿平地而起。
宫殿的砖是清一色的五彩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美轮美奂。宫殿的墙是一律的褐碧色,那是一种介于褐色和碧色的颜色。
褐色,代表庄严肃穆,碧色,代表生机盎然。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同时展现威严和生命力。令乐辰叹为观止。
宫殿的门窗俱是圣洁的纯白色,像极了曾经开遍三界的帝遥花。
见两人看得入神,碧波笑笑,得意地对两人介绍:“这是我家,宫殿的名字呢,叫做明姝。光明的明,姝丽的姝,乃是我母亲的闺名。”
闻言,乐辰不由得赞道:“你父母真是伉俪情深。”
以妻子的闺名为宫殿的名字,让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能知道他的心意和感情。说明凌源很爱自己的妻子。
碧波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她看来,父母成亲多年,都老夫老妻了,还总是做这种肉麻的事,不是凭白招人妒忌吗?
“对了!乐辰姐姐,这个琉璃瓦和你有关哦!”她故作神秘地凑到乐辰的耳边,压低声音道。
和我……有关?凌源建立这座宫殿的时候,她应该还没有出生吧。困惑地看着碧波,她用眼神无声询问。
碧波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孩,藏不住事,于是便把琉璃瓦的来历告知她:“这个琉璃瓦,是你父亲青龙上神送给我父母成亲的贺礼。”
初初一听,眼前看似普遍的琉璃瓦居然是父亲所赠,乐辰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碧波领着两人进殿,去了自己的房间。乐辰追问她琉璃瓦的事,她一一回答。谈得兴起时,一不小心把某些人给卖了。
从她不怎么着边的话里,乐辰终于明白了此次自己来这里的前因后果。
原来,白羽的确在游历的过程中经过龙虚,与晗光老君和秋紫结交。然后三人聊天时,说起了乐辰。
白羽说,乐辰虽贵为凤皇,但她似乎不太会使用自己的权利和优势。尤其是在拥有天火的情况下,还屡屡受人牵制。他决定想个万全之策,帮助乐辰一步步变强。
三人商讨一番后,一致同意寻找普陀山的凌源帮忙。
一来,凌源与青龙上神交情匪浅。当年凌源渡劫的关键时刻突发意外,差点儿魂飞魄散,幸得青龙出手相助,才能顺利度过。后来,凌源与爱妻好事多磨,亦是朱雀上神从旁撮合,最终两人才走到了一起。
凌源和白虎一样,为人耿直,重情重义。故友之女有难,他必定会出手帮助。
再则,他家里有一个女儿,与乐辰年龄相差无几。他养孩子的经验十分丰富,比起白羽、秋紫等几个没有成亲生子的人而言,更具有说服力。
最后,他灵力浑厚,占山为王,不受天宫管辖。想做什么,简直轻而易举。怎么提升乐辰的能力,具体怎么安排,他都很方便。
鉴于上面的三条,他们最终确定让凌源来当乐辰的磨练石。
不过,一个问题随之而来。他们和凌源并没有什么交情,对方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他们。于是,他们采用迂回路线,请和他交好也疼爱乐辰的太上老君出马。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众人喜闻乐见的。
只是,谁也没有询问过乐辰的意见,没有问问她是否愿意。
“这几个人真是,闲得发慌!”乐辰咬着牙,愤愤地道。
碧波看着她将要生气的样子,瘪瘪嘴,眨巴了下双眸,娇声道:“姐姐,你不要生气,生气了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