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这里,已经整整七天了。让乐辰失望的是,这七天里,没有一个人出现。她曾尝试着出去,可这间屋子被人布下了结界,她解不开破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待着。
现在,她能和对方比的,就是谁更有耐性。
另一间屋子里,一个深紫色衣着的年轻男子看着镇定自若的少女,不哭不闹,不跳不叫,略感惊讶。回头看了看贴身侍卫,他问道:“你确定是她?”
侍卫单膝下跪,拱手作揖,垂头恭敬地回答:“属下确定。”
男子将目光重新放回乐辰的身上。小巧玲珑的身姿,凹凸有致,陪着那张倾城无双的脸蛋,的确有勾魂摄魄的资本。
令他惊叹和震撼的,还是她面对无知险境,无所畏惧、淡然处之的态度。和那人,真像啊!
盯着乐辰研究了半天,男子忽然道:“蒙德,该你出马了。”
蒙德不动如山,闻言,眼皮子动了动,答道:“是。”
烟雾缭绕,漫天砂石飞舞,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天空沉沉,看不见一丝光亮。
第八天,万籁俱寂的房间内,终于响起了一道不同的声音。
对此乐辰心下狂喜,却没有害怕。闭眼假装睡着,她倒要看看,对方意欲何为。
有人推门进来,然后关上门,走到床前。步伐稳重依稀可辨,对方是一个男子。
“既然醒着,就起来吧。”男子看着床上的那个凸起,冷冰冰地说,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乐辰心里突突地跳,脑子里迅速盘算了一下,最终决定和对方摊牌。睁开双眼,缓慢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乐辰望向不远处的那个男子。
他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衣衫,长发盘起,用一条墨蓝色的发带高高束起。拿着一把长剑,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眼眸一动不动。
乐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纯白色的中衣,厚着脸皮瞪了对方一眼,表情凶神恶煞。
男子笑了笑:“不愧是凤皇,胆子挺大的。”纵然面带笑容,可是那笑意却透着丝丝冰冷,不达眼底。
乐辰忍不住哆嗦一下,问道:“你抓我来有何贵干?”
暼了眼故作镇定的少女,男子眯起眼,意味深长地说:“毁了你。”
毁了我?怎么毁?感觉到对方炙热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自己身上,眼底是赤裸裸的情欲,乐辰眼皮子一跳,似乎意识到了他的意图。
硬是挤出一个笑,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为什么?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凤族和云苍宫的危险劫持我,毁我清白?”
男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认真道:“我叫蒙德。”
被宠坏的小姑娘心里十分不满,缩了缩瞳孔,瞅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了些许幽怨。
那一瞬间,蒙德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他的妹妹,天真纯善,如果能够长大,应该和乐辰般美丽鲜活,只是她没有度过十岁那年的秋天。思及夭折的妹妹,蒙德眼眸微黯,没有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哀伤。
乐辰眼疾手快的捕捉到了他的神色变化,凤眸一闪,继续道:“蒙德,你为什么要抓我?”声音软软糯糯的,好似在撒娇。
蒙德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兄爱爆棚差一点儿丢盔卸甲。
另一间房间的年轻男子见此,勾起薄唇,缓缓笑了起来,这个女孩并不简单。
“凤皇,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抢走了别人的心上人。”虽然乐辰的妹妹计策奏效,奈何蒙德的衷心压过了亲人,理智胜过感性。只片刻,他便清醒过来冷冷地道。
心上人?貌似我没有勾搭谁,都是他们自己贴上来的。
在天界,算上三千年前的那段时间,她总共只待了不到两百年。
在这两百年里,她遇到的男子寥寥可数。按照时间先后顺序,依次是寻烨、灵澈、颂川、沧蓠、凌源、太上老君、天帝、白羽、秋紫,其他的都是打酱油的角色,路人甲乙丙。
比较熟悉的几个人当中,凌源、秋紫、白羽、太上老君都是长辈,对她只是念在上一辈的情分上,给予的爱护之心。
剩下的几个,天帝是仇人,两者相见眼红,不可能是他。灵澈深爱之遥,于她无意排除。沧蓠是自己的未婚夫,且钟情自己,所以不存在抢人一说。
算来算去,唯一有可能性的就是寻烨。
寻烨,一想到这个名字,乐辰的心就开始一抽一抽地疼。天上地下,她只爱过他一人,只追求过他一人,可是结局却是惨遭遗弃。
或许真的应了人间的一句话:“得到的,便不在意了”。
而对于她来说,更适合那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冲蒙德惨淡一笑,她无奈地道:“你误会了,我和寻烨帝君之间,已经过去了。”
蒙德愣了半天,而后慢慢回过神,明白乐辰说得是三千年前和寻烨的那一段情。他沉了下眼睑,肃然地纠正:“不是神族的寻烨帝君,是别人。”
神族的……寻烨帝君?莫非,蒙德不是神族中人?
乐辰眼眸微转,一点点仔细分析他的话,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信息。品出他话里的意思后,她开始悄悄打量蒙德。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蒙德周身布满一股浓重的煞气,不是他本人的性格所致,那便是他生长的环境所引领的,换言之即为天生的。
天界只有魔族和神族,蒙德身上的气息并非神族清灵仙气,于是乐辰大胆猜测,对方是魔族人。
再想之前两人的对话,她恍然大悟,从始至终自己身边的魔族人,唯有沧蓠而已。
“你、你不会说得是沧蓠吧?”她撑圆一双凤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蒙德没有顾及她惊讶的表情,淡漠地点点头,语出惊人地道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事实:“没错,我说得便是二皇子沧蓠。我家主子自从几百年前邂逅了二皇子,便对其一见钟情,自此情根深种,日夜思念。老主子为他安排了几场相亲,不过那些女子都被他施计气走了……”
他还待再说,乐辰却敏跃地捕捉到了几个敏感词汇:一见钟情,相亲,女子。
“你家主子是男人!”她噌地一下跳了起来,指着蒙德的鼻子,满脸震惊。
蒙德瞟了一眼她,淡定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答:“是的,我家主子是魔族九尾狐一族的王子,名诡笙。”
得到肯定的回答,乐辰脸色泛白,两眼一抹黑。一瞬间只觉头重脚轻,直挺挺地跌倒到床上。
房梁上的某人一看,登时心头一痛。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血肉鲜血淋漓,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痛意。他的视线,如同胶水一样,死死地粘在乐辰的身上,片刻都移不开。
趴在柔软的锦被上,乐辰欲哭无泪。她脑子里想过千百遍,却独独没有想到,这次的劫难是因沧蓠而起,不仅如此原因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一个男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分明就是错芫和颂川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错芫和颂川是真心相爱,两情相悦。不比这一对,诡笙错爱沧蓠,沧蓠的心里却爱着别的女孩。
艰难地爬起来,她对着蒙德苍白无力地辩解:“我和沧蓠只是朋友。”
蒙德鄙夷地瞄了一眼她,淡淡道:“凤皇为什么敢做不敢当,您和二皇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未婚夫妻。”
停了一下,又添了把火:“你放心,我们不要你的命,就是毁了你的清誉。魔君大人再大度,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
“你们变态!”闻言,乐辰顾不得形象,冲蒙德破口大骂。
对方充耳不闻,缓缓移动步子,慢慢地朝她走来,眼底的情欲越发浓重。
握紧双手,上九重天后发生的所有事如同走马观花般一一在乐辰的脑海里闪现。
容宁的诬陷,敏跃的迫害,王母的狡诈……每一件,她想起来,心头都涌现出强烈的不甘和怨愤。
为什么?她是上神之子,凤族皇者,凭什么要忍受他们的残害。面对渐渐靠近的蒙德,乐辰胸腔中的不甘心顷刻间积聚成一条河流,散尽全身,漆黑的凤眸好似染上了血色,逐渐变成一片猩红
。
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和尊贵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谋谋算得了她,没有人有那个资格和权力。
蒙德也好,诡笙也罢,他、他们都只能仰望自己。
“滚!”
长臂猛然一挥,火红的烈焰随之从清瘦的身体迸发而出,向蒙德的位置而去。
一见那红色的火焰,蒙德便知,对方使出的是天火。他面色微变急忙躲闪,根本不敢沾染半分。
天火出,万物枯,天地启,百废兴。纵然是尊贵如魔君,亦不敢拭其锋芒。
“该死!你们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不知怎的,乐辰的理智渐渐被覆盖,凤眸中的那片血色,几乎淹没了她漆黑明亮的瞳孔。
她不停地低低怒吼,眼中只有一团炙热的火焰。她的心里,只有愤怒,无尽的愤怒。
错芫、寻烨、颂川……她曾经爱过的人,在乎的人,甚至恨过的人,都统统抛诸脑后。此时此刻,她全身的血液沸腾,无一不在叫嚣着“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