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叫划破静谧的夜空,从明月的内部,释放出无数耀眼夺目的纯白色光芒,向四周发散,刹那间照亮了三界的每个角落。
在纯白色的光芒中,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童的身影若隐若现。倏得一下她来到了烛照的面前。
她很小,不及烛照的腰身高。可是当看到他的时候,她兴奋地冲过去,踮起脚扯着他的袖子欢天喜地地嚷嚷:“烛照!烛照……”
紧张的心终于放松,烛照扬起一缕释然的笑,俯下身抱起了她。年幼的幽荧长得很可爱,两个小包包头,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她穿着纯白色的衣裙,衣裙上绣着和烛照长袍上相同的花纹。
抱紧烛照的脖子,她奶声奶气地说:“烛照哥哥,幽荧要快快长大,嫁给你做妻子。”
“好!”烛照激动不已,举着小幽荧欢快地旋转,偶尔路过的风将他们的笑声传到很远很远。
此时此刻,满天繁星下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太阴神幽荧诞生,三界狂欢数天。他们纷纷赶往太阳神殿,欲一睹主神风采。
但是每每有人前来,烛照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把他们拒之门外。
“烛照哥哥,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天真的小幽荧在门缝里看到那些人苦哈哈的一张脸,好奇地问。
烛照眼底闪过一丝狡诈,如狐狸一般:“因为他们想抢走你,幽荧,你愿意跟他们走吗?”
小幽荧被吓到了,抱紧他的胳膊,拼命地摇头:“不想!幽荧只想和烛照哥哥在一起,永永远远。”
烛照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意盈盈地重复道:“我和幽荧,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乐辰发现,烛照的占有欲很强。幽荧的美,幽荧的好,他统统都藏起来不给别人看。
唇畔勾起一抹苦笑,既然这么在乎,为什么后来就变了?
整个太阳神殿里,只有他们两个。烛照不厌其烦地教幽荧吃饭,教她怎么修行,教她认识各种各样的东西……可以说,幽荧是烛照带大的。幽荧对他,也是十分的依赖。
长长久久的岁月里,那份依赖在毫无察觉中,慢慢转变为了喜欢、深爱。幽荧爱上了烛照,而烛照也爱上了幽荧。自幽荧诞生后,他果真实现了诺言,再也没有和其它仙女暧昧不明。
之前听说幽荧和烛照的事情,乐辰以为在两人的那段缘分中,只是幽荧的一厢情愿,烛照并不爱她。
可是今日一看,才发现幽荧和烛照之间,也有一段甜蜜美好的回忆。不仅如此,在最初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是彼此爱慕的。
念及此她不由得开始猜测,烛照离开幽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然而这次上天却没有给她了解的机会。
下一幕的景色,竟然横跨时空,直接从三千多万年前,转到不久前她在九尾狐族走火入魔的那次。
画面中,因为被激怒,她释放了天火。可是内心不宁静,她一时疏忽反倒被天火控制。
然后她看到天地动荡不安,许多天火的零星碎片落到了凡间,由此引发了后来一系列的祸端。
一想到百姓流离失所,病痛交加的模样,乐辰心里一阵愧疚和难过。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她压抑着哭泣。满眶热泪溢出,双颊上泪痕点点。
缓缓睁开凤眸,明亮的眸子里晶莹闪闪,好似被清水洗涤过一般,澄明清澈。望着上首佛祖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睛,乐辰笑了笑,弓身行礼:“多谢佛祖。”
站起身往外走去,她身形不稳。
身后佛祖的目光平淡清浅,就那样俯视着她一步一步走出门。
屋外大雪还在飞扬,乐辰伸出手接住其中的一瓣。轻如鸿毛的雪花落在她温热的掌心里,很快化为了清水。
呵呵一笑,乐辰的眼里透着清冷的光,比满天飞雪还要冰冷。抬步走回房间,她命人即刻启程回宫。竟是不顾夜幕四合,山路艰险。
主持几经挽留无果后,只得随她去了。凝望那道消失在无边夜色中的倩影,他轻声叹气,目光哀戚。
长公主印堂发黑,恐怕不日大限便至。
天界,云苍宫。
乐辰失踪,已半月有余。错芫站在庭前,瞧着她当日亲手种下的依米花,脸色不太好看。
“错芫,回去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天了。”颂川走到他的身后轻声道。
错芫不语,良久后指着院子里盛放的依米花,对他道:“颂川,你看,这是辰儿亲手种的依米花。还记得那时她对我说,依米花象征拥有幸福的生活和美。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它是‘转瞬即逝的美丽,瞬间的绚烂奇迹’。象征短暂的完美爱情,意义是即使花期短暂,却不惜一切代价。”
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他接着说:“颂川,辰儿她种此花,其实是对过去和寻烨那段感情的念念不忘。亏我自诩最了解她,却不知在何时何地,她变了变得我猜不透了。”
乐辰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幽冥殿。当时母亲牵着他的手,指着摇篮里粉嫩嫩的小姑娘说:“错芫,以后她就是你的主人,你要用生命去保护她,记住了吗?”
彼时他尚且年幼一知半解,只知道要听母亲的话,于是懵懵懂懂地点头。他记得很清楚,母亲看到他点头,欣慰地笑了。然而笑容的最下面,掩盖着一缕他看不懂的悲伤。
以后的很多年里,他每每回想起那缕悲伤,心就莫名地疼。
直到这次乐辰失踪,他无意中得知依米花的秘密,才意识到从前万分依赖自己的小姑娘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想法,错芫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一般,心里难受。
更多的却是对于命运的无奈,恰如母亲当年,明明知道他答应后,人生的漫漫长路会有多么艰难,可还是义无反顾地要求他记住。
相处这么久,颂川知道错芫其实有时候很孩子气,不仅如此内心很敏感,没有安全感。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努力且小心地维护两人的关系。
从背后抱住错芫,他温言安慰:“不管辰儿怎么变,她一样爱你亲近你,不是吗?”
他的反问令错芫破涕而笑,心里的郁结消失不见。
转过身凝视颂川,他的杏眸闪烁着迷离、恐惧的光:“颂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颂川毫不犹豫地回答
错芫呆了呆,问:“为什么?”
“因为……”颂川垂头望着他,神色珍重而认真:“我相信你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和不得已的苦衷。”
错芫苦笑,欣慰又心酸。扑进对方的怀里,他闭上眼睛,泪水流了出来。
谢谢你,颂川。谢谢你无条件地相信我。我也会在不触犯原则的情况下,尽可能不隐瞒你。
只是辰儿,你会像颂川一样理解我吗?假如有一天你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会不会怪我不早点儿告诉你?
内心忐忑不安的他,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颂川感受到急促的呼吸,眸光微沉,越发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