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好意,只是容宁素来心高气傲,受此大辱痛不欲生,想要自己报仇雪恨,还请陛下成全。” 容宁站起来,福身祈求。
天帝眼神闪了闪,离他最近的王母分明瞧见儿子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几分得意和窃喜,还有几许胜券在握的自信。
她弯了弯眉,打算等人走了再问。
另一边,天帝未察觉到母亲的异样,故作怜惜地虚扶了容宁一把,苦苦劝慰道:“话虽如此,可寻烨帝君法力高深,宫主不是他的对手。”
闻言,容宁硬是扯出一个笑,目光冷了冷,垂下眸子轻声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要容宁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不过……”她抬起头,美眸中水雾隐隐,哀戚道:“容宁想请陛下助我一臂之力。”
“放肆!寻烨和天帝情意深厚,岂容你挑拨离间。”天帝还未开口,王母便疾言厉色地训斥道。
三大帝君执掌神权,天帝形同虚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方之间迟早有一场恶战。
可就算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也没有一个人敢当众提起,更遑论容宁这样,在王母和天帝的面前,戳穿他们的心思。
好似没有听到她的呵斥一般,容宁一双妙目静静地看着天帝,不卑不亢。
天帝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示意她要冷静。而后转头望向容宁,语气平淡,却如九天玄冰,冷彻骨髓:“容宁,朕不会在无用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这便是有戏了。
容宁心中大喜,面上却仍是恭顺道:“陛下,容宁想三位帝君亲密无间,若想打垮他们,唯有逐个击破。”
“灵澈帝君外表和善,内里却狡诈如狐,且没有弱点,可暂且放在一旁。颂川帝君亦然。寻烨帝君原也是如此,但自从乐辰出现之后,便不一样了。咱们可以从乐辰这里入手。”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连王母都忍不住点头赞同。
反观天帝,神色平静,清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久很久,才淡淡道:“容宁,朕给你一个机会,回去想个办法除掉乐辰,也让朕看看你的能力。”
“是。”容宁垂头行礼,转身离开,嘴角边的笑意无限放大。
直到那抹彩色的身影彻底消失,王母才望向儿子,不解地问道:“空冥,你为何答应她?”
目前他们母子的力量不足以与三位帝君抗衡,若是贸然行事,可能会打破现在的平静,届时他们处境堪忧。
天帝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母亲,一字一字郑重道:“母后,您知道为什么寻烨会用那般残忍的手段折磨容宁吗?”
没有期待母亲的回答,他勾了勾唇,冷冷笑道:“因为容宁使用迷魂香勾引他。而母后您更加不知,那迷魂香是儿子从中周旋,容宁才能轻而易举拿到的。”
王母听罢,心头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
面前的儿子眉清目秀,没有寻烨的惊艳决绝,亦没有灵澈的长袖善舞,也没有颂川的冰冷刚硬。
然这样的儿子却周旋于众人之间游刃有余,颇得赞誉,且并没有引起寻烨等人的注意。不得不说,她的儿子虽然年幼,但是三万年的动荡不安,他早已懂得了“阴谋”二字的深刻含义。
对于母亲的诧异和惊愕,天帝视而不见,低头看着满盘的棋子,他继续道:“母后,我们和寻烨他们总要对上的,现下我们势弱,何不悄无声息地瓦解他们,如容宁所说‘千里之堤溃于蚁****子还年轻,等的起。
但是,我们却不能出面,和他们正面对上。因此,我们需要找一把刀,一把能够对付他们的锋利的刀。”
忆起容宁的事,王母身子哆嗦了一下,试探性地问:“你选中的人是容宁。”
天帝毫不避讳地应下:“是的。容宁心思狠毒,又有手段。整个天界,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了。但她恋慕寻烨多年,所以儿子必须让她由爱生恨,不死不休。”
说着,他勾起一抹浅笑:“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正在儿子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得知她欲求迷魂香。迷魂香乃魅惑人心所用,普天之下她只钟情寻烨,这药用在何人身上,还用猜吗?”
但他亦深知寻烨秉性,容宁此举必定失败,而且还会受到寻烨残忍的回击。到时,他再加以挑唆,容宁一定会主动来找自己,寻求合作。想清楚这件事后,天帝派心腹暗中帮助容宁得到了迷魂香。
容宁不会知道,她引诱寻烨时,天帝的心腹正躲在一旁冷冷看着,她被凡间的乞丐侮辱时,除了灰衣人,还有另一个天神在悄悄窥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枉她聪明一世,到头来却栽在从没放在眼里的天帝手上。应了那句古话“自作孽不可活”。
王母有些犹疑,担心地问:“你也说了,她心思歹毒,万一伤了我们自己怎么办?”
天帝眯起眼,望着手里的白子呓语:“所以说她是一条美人蛇,一把双刃刀。这就是一场赌博,收获大风险高。赢了咱们皆大欢喜,输了咱们挫骨扬灰。”
说话间,白子落到棋盘上。
王母定睛一看,方发觉原本呈现颓势的白子绝地反击,一片大好的黑子不知不觉间被堵住了去处。
她看了看儿子,眸光微闪,意味不明。
“母亲,儿子想赌一把,哪怕最后失败了,也不后悔。”青涩的话语,掷地有声。
随着最后一子落下,黑子被白子团团围住,胜负已分。
王母望着儿子良久,终是无奈道:“空冥,放手去做吧,有什么事尽可以来找母后。”
“多谢母后。”年幼的天帝再次笑起来,一瞬间流光飞舞,满池盛开的莲花无风自动,摇曳翩纤,仿佛所有的悲喜欢愉尽在他的一颦一笑中。
回去后,容宁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她写了一封信,招人送去朝玄殿,并再三叮嘱,一定要将信亲手交给天帝。
仙婢应是离开。
等仙婢走后,容宁从百花宫后门出去,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看见她回来时浅笑盈盈,似乎心情不错。
朝玄殿中,天帝打开书信,看了半晌脸色微变,久久后轻轻叹息。
三日后,王母广发请帖,言明两个月后举行一场赏花宴,请各位仙君仙子务必参加。
此时节,天界无处不百花盛开,王母却发帖邀请一众仙家去瑶池赏花,着实令人费解。然,有一部分人想到天帝今年已三万岁,却尚无天后,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只是,送往云苍宫的帖子有些奇怪,上面指名道姓要颂川带领逝遗和乐辰同去,美其名曰:让颂川帮忙相看未来的天后人选。
彼时,云苍宫仅有四位主子,王母一下子就邀请了三位,若非错芫根基太浅,恐怕也在邀请之列。
“你说王母这是什么意思?”云苍宫内,颂川收到请帖后,命人找来了寻烨。
寻烨看了看请帖的内容,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挑眉邪魅一笑:“肯定不是好事。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天帝立后,咱们就得退位让贤。”
说好听点,是退位让贤,实际上不过是将手里的权利尽数交还给天帝。
颂川拧眉,冷冷道:“她可真是着急。”
上任天帝娶妻时,已有几十万岁,而今空冥不过才三万岁便要立后,其背后的意义恐怕是为了收回神权吧。
寻烨冷哼一声,微挑的剑眉与他沉稳内敛的气质极度不符,却无甚违和。
“当年她还是天后的时候,对权利有着狂热的渴盼,假如之遥公主不是她心爱的女儿,怕是早就遭她毒手了。”
王母本体腾蛇,传自远古时期,现今三界中,十大神兽只剩下魔族的魔君白虎和她两个人而已。因此,她一直自视甚高,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现实却很残忍,她接连失去了丈夫、儿女,没有了依仗。只能苟延残喘,屈服在三人的威严下,不得伸展抱负,怎能不憋屈。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小心。”颂川拍了拍寻烨的肩膀,冷冷道。
其实,他们俩也好,灵澈也罢,对神权并不热衷。之所以握着不放,不过是为了当年对之遥公主许下的承诺,守护她的胞弟平安长大。
他们早就想好了,等空冥成熟一些,便将手里的权利还给他。然,却没有想到,王母太心急,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寻烨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凝声道:“我总感觉,这次的宴会不那么简单。”仰头望向乐辰的方向,他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颂川蹙了蹙眉,不说寻烨便是他心底也莫名涌起一丝不安,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发生了一样。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咱们还是见机行事吧。”他道。
寻烨微微点头,没有反驳。可是,他心底的忧虑却远胜颂川。
错芫好歹是一个大人,又位列上仙之尊,一般人很难算计到他。但乐辰不同,她再聪慧,也只是一个孩子,稍有不慎便会中了别人的诡计。
思及此,他惴惴不安,之后的时日,夜不安眠,食不知味。
弄得乐辰以为他生病了,灌了好几大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