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腾云驾雾而行,山河湖海尽在脚下。许是鲜少见到这样的壮丽美景,乐辰分外兴奋,拉着寻烨和错芫问东问西。
寻烨和错芫没有半分不耐,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介绍给她听。白羽在一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眯眯地看着。
行了约莫五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座巍峨仙山。
“到了!”白羽高兴地轻呼一声,回头朝小姑娘道:“辰儿,梧桐山到了。”
乐辰定睛一看,眼底掠过一丝迷茫。只因梧桐山不似别处的葱茏翠绿,而满是嫣红,漫山遍野,无一例外。
指着梧桐山,小姑娘软软地问:“为什么是红色的,山不都是绿色或者黄色的吗?”她在凡间生活了几千年,春去秋来,绿黄交接,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种映红。
白羽解释道:“梧桐山种满凤凰花,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因此整个梧桐山终年如同浸蕴在红色烟雾中,神秘而美丽。”
“哦。”小姑娘点点头。
嘭磁嘭呲!
两人谈话间,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一团浓密的乌云,伴随着奇怪的声响,不断翻滚。白羽和寻烨登时收敛笑容,皱起眉头。错芫看出不对劲,连忙弯腰把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小姑娘看了看大家的神色,不解地问。
寻烨握紧她的小手,故作镇定地说:“没事。辰儿听话,待会儿乖乖的,不要乱动。”
“嗯。”小姑娘重重地点头。等寻烨视线移开、望向头上,小姑娘抱住错芫的脖子轻声和他咬耳朵:“哥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错芫并不知晓,但望着寻烨紧张,他亦严阵以待,目前正处于乐辰恢复记忆的关键阶段。每分每秒,他都谨慎小心,以防万一。
拍了拍孩子的小头,他轻轻一笑安抚道:“不用担心,有老爷爷和逝遗在,不会有事的。”
若在平日,小姑娘听后,应该老老实实躺在错芫怀里。然,不知怎的,现下小姑娘却扬起头望着天空,眼睛一眨不眨的,神色凝重。
凝望那团乌云半晌,小巧的樱唇突然吐出几个冰凉的字:“是雷霆之雨。”不是孩童的绵软,而是少女的清脆。其它三人蓦地转头望着她,满面震惊。
“她、这……”白羽瞳孔大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惊讶,指着乐辰久久说不出话。
与之相反的,是寻烨。只见他眼眶一缩,盯着错芫怀里的粉色女童,目光中既是担忧,又有打量。
莫非,这是觉醒的前兆?
在乐辰说完的那一刹那,抱着她的双臂有片刻的僵硬。错芫看着郑重严肃的小姑娘,勉强扯出一个笑,揶揄道:“辰儿,你……”
“雷霆之雨威力无穷,遇到它,不知是福是祸。”还未等他说完,乐辰便出声打断了他。凝视天空中的乌云,粉衣女童蹙了蹙眉,神色肃然:“不管怎样,我们今天怕是不容易脱身了,或许还会命丧此地。”
“不!不会的,梧桐山就在前面,我发出求救信号,族长他们一定回来救我们的。”白羽高声道,身子却在隐隐颤抖。
雷霆之雨,一百五十万年出现的天界异象。所到之处,无论神魔皆无一生还。它没有固定的地点,总是出现在不经意间,所以无法提前做准备。
故而至今为止,已有不少神族和魔族,殒命于此。
不过,幸运的是雷霆之雨只摧残乌云笼罩下的方圆一寸的地方,且每隔万年才会出现一次,因此神族魔族不至于损失惨重。
白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逃脱,但家就在眼前,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痛苦地死去,他不甘心!不甘心呐!
说出这番话,不仅是在安慰他们,也是在说服自己。话毕,掐指捏出一道霞光,直奔不远处的梧桐山而去。
嘭呲!
在几人说话间,雷霆之雨积聚了无穷无尽的灵力,汇集成强大的力量。众人只见眼前明光一闪,下一刻雷霆随之而来。
嘭!呲!
“快躲开!”寻烨大叫,同时身形一闪,避开了雷霆。
雷霆簌簌落下,几人狼狈躲闪。与此同时,梧桐山凤凰神殿,族长白雅和几位长老齐聚一堂,焦急地等待凤皇的到来。
“怎么还没到?”二长老抓耳挠腮,目光盯着大门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雅沉吟一瞬,道:“许是有事耽搁了。再等等吧,大长老不是说了吗,凤皇答应回来,就不会反悔的。”
话虽这么说,但她眉宇间的惆怅溢于言表。
其实,早在昨日夜里,他们就收到了白羽传回来的消息,说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间会到。可,如今早已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却不见人影,亦毫无音信,说不担心焦虑,都是骗人的。
然,她是凤凰族长,不能自乱阵脚,只得假装淡定地安抚众人。
叮!
突然,一道霞光飞进神殿,白雅一看脸色倏得苍白,立时站了起来,低低道:“不好!大长老他们出事了!”
说完,一马当先地离开神殿。众人左右瞧瞧,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当他们来到山门前时,看到面前的情景,倾刻间目瞪口呆。
“这、这是雷霆之雨啊!”白雅声音颤抖地说,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同行者,亦是一脸沉重。世人皆知,雷霆之雨,不死不休,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五长老攥紧了拳头,沮丧着脸,仰天长啸:“莫不是,天要亡我凤凰一族啊!”
凤皇是凤族的希望,他们偏安梧桐山一百五十万年,就是为了等待凤皇出现,重振凤族威严。
可是,而今凤皇置身雷霆之雨下生死攸关,如果她不幸陨灭,那么凤族的未来……将岌岌可危。其他人闻言,默默地垂下头,痛苦而绝望。
另一边,白羽看到他们,先是一喜,接着再次陷入困境,一道雷霆趁着他出神的刹那,击中了他。
“啊!”第二道雷霆顺势而为,他本就年迈,接连被两次击中,身体承受不住,立刻朝下方极速坠落。
白雅惊慌失措地大叫:“白羽!”
“大长老!”
“大长老!”
……
白羽偏头遥望着他们,只启唇说了三个字“救凤皇”。
白雅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朗声道:“诸位,没有凤皇,我凤族何谈未来。今日,哪怕是个粉身碎骨,本族长也要救下凤皇!”话语落下,掷地有声。
话毕,其它长老纷纷附和,表示誓死保卫凤皇。他们蛰伏此处多年,为的就是凤皇回归,带领凤族走向强盛,重现百万年前的辉煌。假如凤皇没了,还谈什么复兴,与其这样倒不如拼死一博。
这般想着,众人齐齐朝雷霆之雨发力,然,雷霆之雨仿佛自成一道透明的结界,众人的灵力被挡在外面,进不去。
他们急得不行。
而深陷其中的乐辰看到老爷爷掉下去了,大惊失色,拽着错芫的衣袖,急忙喊着:“救老爷爷!快救老爷爷!”
此时,不再是少女的清脆,而是孩童的糯糯。错芫来不及思考太多,因为下一道雷霆已经悄然而至。
“啊!”错芫被击中,只觉一股电流穿过身体每个角落,酥酥麻麻的,手一颤孩子掉了下去。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乐辰没有依托,极速下落,祸不单行偏生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雷霆携万钧之势直直击在了她的身上。
“噗!”乐辰吐出一口鲜血,脑袋昏昏沉沉的,好累好累。
眼前出现无数个画面,有置身瀑布下、游水嬉戏的,有躺在花丛中、惬意小憩的,还有满堂红纸里、绝望落泪的……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然,最令人惊讶的是,几乎所有的画面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每一个场景里,都有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看不清模样,却能够记住他那清漾的嗓音,如玉的身姿。
正在她困惑不已时,脑海里蓦地蹦出一个陌生的、威严的却满含情意的声音,他道:“辰儿,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你是谁?”她在心底默问,可是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又一道雷霆扫下,她脑袋嗡嗡作响,顿时昏死过去。
“辰儿!”
“凤皇!”
醒来时,已经在凤族为她安排的房间里。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略微有些吃惊。屋内一应摆设俱是粉色,简单却低调的奢华。只看床幔,便是千金难求的鲛人纱,薄如蝉翼,冬暖夏凉。
其它摆设更是不必多说,皆是精品。她茫然地看着一切,凤眸涣散了片刻,忽得撇嘴大哭起来:“哇哇哇!”
地府怎么这么漂亮?都快赶上她在幽冥殿的房间了。可是她死了,再也见不到太阳、月亮、错芫哥哥和大师兄、二师兄了,思及此,哭声越发大了。
门外的人一听,立马推门跑进来,瞅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特别疼。
他跑到小姑娘身前,紧紧抱住她,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师兄在这里。”
“师兄,你怎么也死了?”小姑娘一边在他胸前噌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这下完了,他们被那该死的雷霆之雨一锅端了。
某人的人顿时黑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