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下属寂宇一看情况不对急忙现身,轻声唤了一声沧蓠。
沧蓠愣愣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呢喃:“她有儿子,她已经嫁人生子。”说完,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落寞和孤寂。
一直以来,他虽游戏花丛,却片叶不沾身。只因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会遇到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几十万年,可是那人却已名花有主。
身子颤了颤,他缓缓闭上眼睛沉声道:“寄宇,去查查她的身份,我要知道她全部的事。”嫁人产子又如何,他是魔族皇子,骨子里的本性就是掠夺。只要他想要,任何人、任何东西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是。”寄宇扶着他,低眉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到魔族后就开始调查乐辰的来历。
乐辰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路,实在困乏,便在一棵大树下睡着了。
久等未至的错芫带着华映等人外出找寻,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乐辰。对于乐辰的任性他十分生气,连着两天没有和她说话。还是小龙皇从中周旋,两人才和好。
窗前白光如水,月下美人如画。乐辰安静地躺在软榻上歇息,浑然不知有一个人正在紧锣密鼓地找她。
万里之外,魔族。
魔君白虎端坐在龙椅上微闭双眸假寐,看似懒散随意,实则耳朵竖起认真聆听随侍的内官,一一禀明魔界最近发生的事。
眉清目秀的小内官说着说着,忽得噤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偷瞄了魔君一眼,他咽了咽口水提起一口气,将二皇子沧蓠大张旗鼓寻找一名神女的事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话毕忙垂下脑袋,全身紧绷站着一动不动。
白虎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眼,凌厉的目光射向内官不含一丝温度。
内官心里咯噔一下,双腿一软跪倒了地上,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可是却不敢抬手擦拭。
“蓠儿,他看上了一个神族的女子?”白虎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地道。
内官浑身湿透,结结巴巴地回答:“奴、奴才不知,或许殿下他只是一时兴起,并非……”
魔族中无人不知,魔君厌恶憎恨神族。没有人知道原因,他们只知一百多万年前魔君白虎叛离神族,来到魔族继位成为魔族君主。从那之后屡屡对神族发兵,不论成败不论输赢,只有一个指令“杀掉天帝王母”。
几万年前神族司命掌权,欲逼迫之遥公主联姻魔族以求两族和平,可谓是众望所归。既能休养生息,又可秣马厉兵。
然,魔君却力排众议,言明宁愿出兵也绝不与神族皇室结为姻亲。众人大惑不解,但他始终坚持后才作罢。从那以后,魔族的人都认为魔君大人决计不肯接受神族。
而今,二皇子沧蓠却大张旗鼓地寻找一个神女。虽然不知是何缘由,但到底为魔君所不喜。
“一时兴起?”白虎反复咀嚼这四个字突得笑了起来,只是笑意幽深意味不明。
他的儿子他自己清楚,也许沧蓠平日胡闹了些,但在大事上绝不含糊。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讨厌神族,可偏偏还弄得人尽皆知。其中原因令人深思。
微眯着双目,他漫不经心地说:“回头将蓠儿叫过来,本君有话对他说。”
内官一听,登时吓得半死。事情是他告知魔君的,如果到时魔君斥责了二皇子,二皇子心生怨愤却不能对父亲发作,到头来倒霉的岂不还是他。
这样一想他顿时打了个激灵,决心做些什么消除魔君的怒气。
他谄媚地奉承道:“魔君大人,您不喜神族。二皇子素来孝顺,绝对不会做给您添堵的事。假如您不放心的话,何不指派一门婚事给殿下,有了如花似玉的美娇妻,殿下的心说不定就收回来啦。”说罢,偷偷瞄了瞄魔君,一颗心咚咚咚上窜下跳。
魔君没有看他,一双硕大的龙目望向了不知名的远方,有些恍然。
“那你说,当下魔族之中有哪些适龄女子能够配得上蓠儿?”沉寂许久,他淡淡地开口。
内官听罢,心中大喜。摸了摸袖中大臣们送的厚礼,他开始飘飘然,脱口而出:“我族女子向来性感奔放,美丽妖娆。但若论才情和姿貌,漠余大人家的罗姬小姐当属第一。”
“呵呵!”魔君笑了笑,视线在他身上来回转了转。忽然敛尽笑意,冷冷讥讽道:“漠余给了你多少好处,竟这般夸赞他的女儿?”
闻之,内官蓦地睁大眼睛,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魔君,脸刷得惨白。他趴在地上,身体如筛子般抖个不停。
魔君噌地站起来走下台阶,行至他的面前,声音好似九天寒冰,冷得透彻骨髓:“本君待你不好吗?居然敢背着我接受他人的示好,那日后是不是谁给了你足够大的好处,你就能杀了本君!”最后一句话,徒然抬高了声调。
巨大的威压随风扩散至大殿的角角落落,一时间空气仿佛被定住,冷凝肃杀。
身子一软,内官瘫软在地。因为极度的恐惧,牙齿上下打颤,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奴才、奴才……”
“来人!”魔君嫌恶地暼了他一眼,朝门外喊道。
几个身穿铠甲、手拿刀剑的魁梧男子走进来,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大人。”
魔君指着瘫软如一堆烂泥的内官,淡淡吩咐道:“拖下去喂蛇。”
“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任凭内官如何哭求,魔君都没有再看他。几个男子互相对视一眼,起身强行把苦苦哀求的内官拖出大殿。
讨饶声渐渐远去,殿内慢慢安静下来。
凌厉威严的魔君忽得松了口气,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手指轻轻抚摸腰间的天青色双龙戏珠玉佩,他刚毅的脸上浮现一种复杂的神色,有寂寥、有无奈、有悲痛、也有慨叹。
“还没有消息吗?”他喃喃自语道,轻且缓慢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无人听见。这一刻,他不再是统领魔族、高高在上的魔族王者,只是一个迷茫无措的老人。
遥望天际,满是耀眼夺目的星辰,星星点点汇聚在一起,撑起整片黑暗的夜空。
神色恍惚地看着那片星空的某一处,他缓缓闭上眼睛,痛苦地低声道:“为什么还不出来,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不了了。”是的,无所不能的魔君一直在等一个人,他所做的全部事情,也是为了等待那人的出现。
一切,源于一个承诺。
在很久很久之前的远古时期,他曾经对一个人许下了一个诺言。与他许下约定的那个人,在那场灭天劫难中陨落于天地间。陨灭之际,那人信誓旦旦地对他说一定会回来,请他务必等待。所以,他就一直等待。想不到,一等就是一百多万年。
“快点儿回来吧。” 静谧无声,整个大殿只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及眼角眉梢处,那不断涌出的清澈液体的余音。
最后,他到底没有召见儿子沧蓠。然,却在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在众位大臣的面前提及了这件事。
微微扫视下首的众人,视线最终落在高大挺拔的儿子身上,魔君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蓠儿,我听说你最近在找一名女子。”他状似随意地问。
沧蓠抬眸看了一眼父亲,坦诚答道:“是的父君,她是一名神女。”
轰!
众人觉得有一击响雷从天而降,砸得他们晕头转向,心道:殿下您也太、太实诚了。
不理会其他人,沧蓠目光灼灼地盯着父亲,一双锐利的鹰眸溢彩流光。
魔君愣了一下,开门见山地问:“你对那个神女动心了?”
轰隆!
所有人觉得仿佛又降下一道天雷,把他们劈得外焦里嫩,头昏目眩。这、这父子俩也太直接了吧?
“是。”沧蓠朗声回答,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众人立马神色巨变,不知所措。
再看魔君,他老脸微沉,敲了一下扶手,淡淡道:“你想娶她为妻?”
“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下,魔君的整张脸完全沉下去,眼神晦暗不明,凝声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