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冬日里的寒气尚未退却。
夕阳落幕，陵安街上风也渐渐大了起来。
殷元蹲坐在街边一角，感到身上一股凉意席卷而来，不禁冷得瑟瑟发抖。
来往行人身上不约而同地添了一件外衣，她的衣着样貌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
她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看上去不像是个商贩，倒是像个叫花子。
“真是要冷死了。”殷元呼着几口哈气搓了搓手，自言自语说道。
一辆豪奢的马车驶过，她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雕刻细致的车窗被一帘金色的绉纱遮挡，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
车窗边有个男孩儿探出了脑袋，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灿若星辰，走马看花地瞧见有个女子坐在街边地上。
他疑惑地问道：“阿姐，她为什么坐在这里？她为什么不回家？”
马车内，衣香鬓影的美妇人瞥了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冷冷地说道：“你定要勤修苦练，不然以后就会像她一样，知道吗？”
殷元看着马车从眼前缓缓驶过，隐约听见美妇人的这番话，眉梢微皱，神情变得凝重了些。
她的面前铺着一块带有字迹的破旧麻布，上面放有一个干净的小白碗儿和一些大小各异的瓷瓶。
这瓷瓶里装的都是一些自制的药丸，用以炼制的药材不同于普通药材，一小瓶的价格便足以抵上一座三进大宅子了。
尽管一天下来仍是两手空空，但殷元并不为此感到困扰，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好货自有识货人。
只是如今的世道，就如同美妇人说的那般，普通人犹如羔羊一般，再多的钱财也不过是一时浮华。
天底下除了修行，其他旁门外道是一点出路都没有。
她虽没有能力修行，却打小喜欢识草炼药，可今时不同往日，世风日下，唯有修行才是正途。
炼药一行也曾盛极一时，奈何沧海桑田世事多变，最后竟落得个巫术的名头，以至于到了现在剩有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哎，可谓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坐着许久，腿脚也麻了，殷元起身原地走了几步活动筋骨，犹豫着要不要先把摊收了。
“我还以为她是个瘸子呢。”
“小心儿点，她们这种人为了钱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一旁经过的两位妇道人家看着她窃窃私语说道。
殷元听之，只是坦然一笑，并不反驳。
忽地，一只凤纹金镯被人精准地套落在瓶上。
她抬头望去，只见刚才那个探在窗沿边偷看的男孩儿，此刻歪着头仍在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他趴扶在沿边的手腕上戴了一只差不多一模一样的。
以往若是他人的施舍，殷元也会欣然接受，她不是靠乞讨求生的人，但对于送上门的银子自是始终秉承不要白不要。
可面对这样一片赤诚之心的善意，不知为何却觉得受之有愧了。
此刻，在殷元旁边的一家面馆店妇眼尖瞥见了，眸光深了几分。
那个金镯子的表面上浮雕着十分精致的花纹，一只凤凰图案更是栩栩如生，看上去可是非同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