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腊月二十四，按照习俗是要清扫房屋除污去晦，然而李春妮兄妹三人却是早早的踏上了去镇上早市的路。
比之小姑李娇去镇上参加贾家比赛走得还要早。
李春妮头上裹了一个头巾，脖子里围着个真皮的毛绒围脖，一阵风吹过，李春妮将围脖往高处又提了提，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这真皮围脖还是李春山打猎时，存下的猎物皮毛制成，若是李春妮知道这里的冬天简直能冻死人，她说什么都会跟着李春山去猎上一头熊，那么她厚厚的皮衣就有了着落，不像现在，不停地走着路，却还是觉得冷。
其实李春妮的御寒衣物已经算是兄妹三人之中最厚实的了，若不是手里还提着个气死风灯，她冻得都想要团成一团。
如此，可想而知还露着手，顶着寒风，推着推车往前走的李春山和春树两兄弟了。
因着他们是刻意不愿与小姑李娇他们同行，所以赶集出门很早，要比正常还要提早半个时辰。
抹黑到了集市也不过不到五点的样子，黑漆马虎的，别说买家，就是卖家都没有两个。
“大哥，你说咱们今天能卖出去不？”小春树学着李春妮的样子，凑到盖在推车上的破被子边上，用被角稍稍掩住自己的身子，争取能够暖和一点。
李春山揣着手蹲在车边，“昨天小姑发现咱们能够这么捞鱼，就回去跟大伯他们说，后来整得大张旗鼓，半个村子的人一下午都在河边折腾，就算他们手里没有渔网，可也或多或少的弄了些鱼，还好数量不多，仅够他们自己吃”
本来冬季里捞鱼也算是个发财的门路，若是能这般一个冬天，明年一定能存不少银子，他家的难处也都能解决，
可是一切都毁在了大房和小姑手里，既然村里人知道了，怎么的，这个方法也会慢慢传到外村去。
他们想要卖鱼，恐怕也就这一两天的机会。
“哎，不管能不能卖出去，反正不去贾家门口看那什么无聊的比赛。”小春树鼓着脸，昨天那个高僧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临走居然还真拿了他家两条最大的鱼，真是不要脸。
兄妹三人围着车东拉西扯了没多长时间，渐渐集上有了生气，人开始多起来。
“姐你看什么呢，半天了，连眼眨毛都不动一下的？”说了半天也没听到李春妮吱声，小春树奇怪的拿胳膊捅捅李春妮道：“你要还没睡够，就接着睡，想来这集市还得再等一小会儿，等等我叫你，姐睡吧。”
“你看斜上方那个人，他摆个桌子坐在那半天了，手里忙里忙活也不嫌个冷，干什么呢？”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大都在家忙活着大扫除，集市上这么点人，李春妮随便看看，就被一个人的举动给吸引了，满是好奇。
谁家来集市卖货都是早早在家准备好了，在这儿等赶早市的客人前，都是相当消停的，只有斜上方那个人，自刚来摆放了个桌子，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寒冷似的，就坐在那手里忙忙活活。
因为天有些黑，气死风灯照的面积有限，那人离得又远，虽他那也有灯，可竟是用罩子挡着的油灯，能照亮的范围更是就那么一点，所以李春妮就能看见坐在那的人手不停的动。
“我去看看”
小春树坐得腿有些麻木，一听有稀罕人，立马来了精神，说完站起身就往李春妮的方向而去。
见李春山没有言语，李春妮就觉得没什么危险，所以小春树过去时，李春妮根本没有什么发现，直到她远远看着小春树凑了过去，瞬间激动，朝着她的方向使劲儿摆手。
李春妮李春山两兄弟对视一眼，得出结论的是李春妮带队过去看看，好歹人多力量大，要是有事情，也能以多胜少。
然而，刚走到那人和小春树的附近，李春妮就惊讶的一声惊叫：“刘青白？”
可不咋的，小春树过来，看到的就是刘青白。
别说小春树惊，就是刘李春妮，惊得看见刘青白来此，也是惊得有些断片：“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贾家当临时账房么？”
“昨晚贾老爷将该我的银钱都给我结清，说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这回家也没什么事儿，这不想着能再赚些补贴么，不用下什么本，”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和贾家签的字是签在他们贾府比完比赛后这段时间，昨晚竟是莫名其妙连个理由都没有的，就被拿钱解雇了。
还好他在镇上倒是认识些人，借一套桌椅，买上些红纸、笔墨，刘青白便打着在冬天过年来临之际，卖些春联赚些外快。
李春妮刚才眼见刘青白手里忙活，就是他在忙着写对联和福字。
“你这也太仓促了吧，纸才裁了这么多？”李春妮按按刘青白桌上的红纸，有些不敢置信，昨晚想到卖/春联，就敢置办东西写春联卖，甚至写春联的红纸裁了才不过几十张罢了。
“没什么仓促不仓促，这些东西都是借的笔墨斋，没多少本钱”说着话，刘青白还迅速的就着灯光，龙飞凤舞的写了对旺家的气运联儿。
“不管成本有多少，既然卖，哪能像你这样。走走，搬我们车那，我和春树帮你裁纸，天就要擦亮了，有我们帮忙，你也好多写点，今儿是清屋子，若是有买对联的，恐怕就在今天上午了。”
也不管刘青白同不同意，李春妮一手搬着桌子就回到了他们的地盘，将摊子摆开架势，两家合为一家。
“姐夫，你看我们捞的鱼，大不大？”到了一起，李春树就拉着刘青白献宝似的将棉被掀起一脚。
“鱼？”冬天弄来的鱼，下意识的刘青白将目光在李春山身上停留了三秒，便对准了李春妮，这等天气还能猎到这么多鱼，想来就应该是李春妮干的事情。
不是刘青白看不起李春山，着实是整个凤凰镇，就没有大冬天能引出鱼来的村子，怎么今年就有了，还不是河里被污染的水。
“是呀，卖了鱼就有钱给我姐买好点的棉花做冬衣了。姐夫，你卖过东西么？”
对于刘青白，小春树是打心里喜欢，不过几句话，就将他们家的情况给卖了，只要不是傻的，就能很清楚的知道她家有多穷。
李春妮也是好奇，刘青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写写画画打打杀杀的应该没问题，这卖东西？
不过还是要承认，人家脑子不错，还知道摆摊子卖/春联。
李春妮甚至觉得，刘青白变了。
虽然他们接触不多，但是凭直觉，以前的刘青白是不屑于从商之事，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于从商，他却是不但不排斥，甚至还很积极，就像现在。
这个时代的书生，除非穷得快要饿死，不然哪里有出来卖字的？
可看着刘青白淡然的模样，不像吃不起饭的人。
“哪有人一生下来就会的，什么不都是要学。”刘青白从容的接过李春妮递过来的红纸，那派头完全不像是摆摊子讨生活的人，活像是在进行什么表演。
小春树崇拜的点点头，可不是。
“你们的鱼其实可以一下子卖了”刘青白扫了一眼推车上的水桶，刚才借着灯光，里面竟是密密麻麻的鱼，心思一转，想到一个销处。
“一下子卖了？怎么可能，这鱼我在家数过，有一百来条呢！”小春树瞪着眼，完全不敢相信谁家能一下子灭了这么多的鱼，就是大饭店也不见得会收，毕竟临近年尾，出门吃饭的人实在是少。
刘青白淡淡一笑，将刚写好的对联轻轻摆到一边，指着贾家的方向：“他们家不缺钱也不缺人，昨天我还听管家说要采购食材，这鱼送过去，他家必定能收大半，一会儿不若我和你们去一趟。”
李春山皱眉道：“他家？”
他们兄妹一大早就为了不和小姑他们一起去贾家，才赶早到了集市，如今竟还是要去。
是的，李春山不太乐意和贾家接触，昨天见过贾家的大小老爷，还有曾高僧，那些人的行为举止让李春山升不起一点想要打交道的心。
看看边上的李春妮，想着曾高僧昨天临走时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李春山下意识的有些排斥去贾家。
“做生意，不分人，卖完就走，接触的也不过是管家。”看出李春山眼中的嫌弃，刘青白到反过头来出声帮劝，好像他在行商一条路上已经经历好多似的。
这个13装的很淡定，李春妮决定给一个手动赞，虽然她也不太想去贾家，但若是能一下将东西都脱手，那还是忍着去吧，，毕竟跟什么作对也不能跟钱作对。
“哎呀，那还等什么，这样，让小春树和大哥在这儿给你守着摊子，你和我现在就去等着呗！”
“……”
刘青白看着李春妮指指天没有说话，这还黑着呢，去人家门口又会怎样？
李春妮尴尬的笑笑：“那你先告诉我哥这春联怎么卖，一会儿咱们去。”
他们二人不知，就这么个图速战速决的决定，竟是卷到了贾家选妻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