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决定回之前工作的律师事务所去。安悦也决定静下心来找工作。
两人合租了一九十平方多米的公寓，价钱在北京来说也还算是合理。收拾完，也没多少东西，房子也不算太挤。唯一不足的就是客厅有些小。安悦在网上买的布艺沙发根本无法摆上。索性，安悦便将其平放下来，当了小床。然后将原来房主留下的一小桌子放在沙发上面当了饭桌。
忙活完，下午安悦去了附近的花草市场买了几盆绿萝和几束花草回来放好。
将已经布满灰尘的窗帘扯下来扔进洗衣机。林森忙前忙后的打扫卫生，爬上窗台擦拭玻璃，甚至还将安悦新买回来的绿萝的新叶也都擦了擦。
屋里顿时明亮起来，空气中还能隐隐闻道一股清新剂的味道。
这间房子的位置极好，正好向着阳光。中午十点到下午四点都有太阳光照射着。最重要的是，也不必担心衣物和林森的法律原著潮湿的问题。终于打扫完，安悦仰躺在沙发上看着被阳光照射下的水晶灯发呆。五彩的颜色在雪白的墙壁上投射出一圈一圈好看的颜色。
安悦仰躺在沙发上，数着天花板上投射出来的五彩的光影。
林森走过来，端过来一杯水坐在安悦的身边。安悦半撑起身子来，指着窗外的一株樱花树跟他说道：“再等不久，外面的樱花就可以全都开了。”
“你喜欢这地方吗？”林森问。
安悦微微一笑：“当然喜欢。你喜欢这里吗？这里离你工作的地方有些远了。”
林森将手中的温水递给安悦，回答道：“我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只要你在我身边，那就是家的样子。”
安悦从不知道林森这么擅长说情话。或许是之前他与安悦在一起的时候，碍于时机，碍于他没办法给安悦好的生活。他现在总是爱说那种话，像是要为之前从未说过的在这么一段时间内统统补回来一样。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睛总是定定的看着安悦，像是要从她的眼神和神情中找出某些问题的答案。
安悦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安悦从决定离开秦云深，与林森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她是个擅长演戏的人，即使心中慌乱，但仍给了他一个最适宜的答案：“走吧，我们去买菜。”
安悦牵过林森的手，拿过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买菜的布袋子，下楼去。菜市场离小区并不是很远，可以直接步行去。今天的阳光刚刚好，空气中都是甜甜的花香味。安悦穿了一件浅色的长毛衣，短发就那样披着，也没梳好，毛茸茸的模样。她着了一双毛茸茸的平底鞋，与林森相互牵着手走在人行道上。
林森偏过头来恰好瞧见安悦仰着头，眯着眼睛看阳光的样子。
林森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身量较高，偏过头来瞧安悦的时候还需微微埋下头来。他侧脸的模样，仿若一浑身上下都是光芒的王子。他的皮肤本就白，加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黑色的短发也变成了微微的栗子色。他侧脸微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星星。
路过的小女生无不发出惊叹声。
的确林森的存在，就是现实中的何以琛。他对爱情忠贞不渝，这么多年对安悦的感情也丝毫不变，人也温柔的不像话，会读英文，会读生涩难懂的法律原著。林森对于安悦来说就像是她现实生活中供奉着的神一般。一想到他如此完美的人设，安悦突然笑了起来。
林森好奇的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好事情？”
安悦道：“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了以后你工资卡的问题。”
他停下脚步来，眼睛里都是温柔的笑意。安悦走了几步，才发现林森听了下来。她停下步子来等他，见他望着她也不说话，还以为是方才说的工资卡的问题有些太过于私人化了，连忙道：“我刚刚只是开了个玩笑。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部言情小说而已。所以才会问那个问题，是我太过唐突了。”
林森愣了愣，走过来，握住安悦的手：“一点都不唐突。我很高兴你这么问我。因为就算你不问我，我也会问你的。工资卡自然是由你保管。”
他的笑容十分有魅力，且这儿笑容不同于往常，那是包含着生机与光彩。
冰箱里放满了林森喜欢的橘子和安悦喜欢喝的百香果味的酸奶。两人吃过晚饭，窝在沙发上林森陪安悦看完两集韩剧。两人便相互告别各自回房间睡觉。一切都正常，毫无特别之处。但一切都是安悦想的太简单了。睡到半夜，安悦突然被一声刺耳的声音吵醒。
下意识间猛地睁大眼睛，回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是玻璃杯落地的声音。林森睡前有喝温水的习惯。不用猜，一定是林森房间里的玻璃杯睡了。安悦忙起身，赤脚来到林森所在的房间外面，才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低泣声。
安悦才猛地记起医生与安悦说过。
林森这样的病情很容易晚上做噩梦惊醒，惊醒之后便再无睡意。晚上人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时候，正常人如此，林森就更会如此。他脑子会异常混乱，继而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见大，夹杂着那些低低哭泣的声音越让安悦着急起来。
安悦敲了敲门，却仍旧不见林森来开门：“林森，你怎么了，怎么了？”
哭泣声越发的低哑，想必是他将被子将自己的嘴给捂住的结果。安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猛然记起两人的房间还有一把备用钥匙放在厨房。连忙去将钥匙拿了过来，完全忽略掉了周围的黑暗的程度。她一心扑在林森的身上，就怕他会有什么事？
拿着钥匙开门的手抖得厉害。
一打开门，迎面而来是铺天盖地的黑暗。林森将他房间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再加上他房间的方向不比安悦的，本就背光，加上房间里也没有一盏留着的灯。安悦根本无法看清楚林森在哪里。但心中仿佛有一根弦绷着。她不能再让他出任何事了。
和他来北京就是为了保护他的。
这样一想，安悦便就直接踏上了黑暗，跟随者林森发出的隐隐低泣的声音朝前摸索。
地板上到处都是玻璃杯碎成的玻璃渣，每走一步都是极其小心。
短短的五步，安悦的脚已被扎的遍体鳞伤。
终于摸索到了床边，安悦摸索着摸到了林森被被子蒙住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我在这里的。”
林森终于有了一丝的缓和。抽泣声渐渐止住了。但仍将被子蒙住脑袋不肯出来。
安悦扯了扯被子：“你真的不跟我说说吗？医生说过，你心中有事不要一个人憋在心中。说出来会好受一些。不管是什么，我都陪着你，你跟我聊聊好吗？”
安悦从被子的侧角出伸进手去触摸到他冰凉的手指和手指上的冰凉的泪水。安悦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一定要好起来。”
突然——
林森出声道：“若是这辈子，我都好不了呢？”
精神病人典型的不敢憧憬未来，也不对自己的病情抱有希望。
安悦哭出声来：“那要是敢不好起来，我就立马回去找秦云深。”安悦说这番话的时候，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原因有两个，一是自己的脚疼的实在忍不住了。二是，她说出了那个名字，心中都像是一片荒芜。
林森探出脑袋来，抬起手来摸了摸昏暗的光线下安悦的脸蛋问道：“你是在为我哭吗？”
安悦摇了摇头：“不是，我的脚很疼。”
林森猛地坐起身来，从床的那一边摸过点灯的遥控器暗开。他才发现地板上的碎玻璃渣，猛然醒悟过来：“你没穿鞋过来？”
安悦点了点头。
林森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起床迅速将安悦抱起，来到客厅，放到沙发上。从行李箱里拿出备用的医药箱和一把钳子。凌晨三点，安悦的脚受了伤。林森为了将安悦脚底板的玻璃渣都找出来，一直从凌晨三点忙道凌晨六点。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脸色严肃的吓人。
他将安悦的脚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一点点的找着玻璃渣，丝毫不敢大意。
一直到六点钟，才算是第一遍清理已经完成。剩下的还将必须去趟医院。因为安悦脚受伤，林森第一天上班就请假一天，陪安悦到医院进行玻璃渣清除的手术。林森果然不出所料的在医院又被骂了一遭。但那孩子明显脾气很好的一直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等到医生都走了。林森才将笑脸一垮：“以后除了睡觉，再敢不穿鞋你给我试试！”
安悦缩了缩脖子，点头答应了。
林森一定会好起来的，渐渐的好起来。就比如方才，那样调皮和“威胁”人的林森，安悦许多年都未曾见过。刚刚见着，就说明林森的病情真的在渐渐开始好转起来了。
这是让安悦最为高兴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