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过年了。在宫里过年也无非就是图个气氛,除夕下午,宫里就开始贴对联儿了,宫女太监们这一天里什么事都不用做,只张罗着做浆糊,贴对联。还有在窗户上贴红色的窗花儿,贴门面神等等。
风染霜站在院子里看大家忙来忙去,觉得很热闹,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又见冷血推着音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音儿坐着的是用抬皇上的轿子做成的座椅,下面是冷血自制的轮子,在后头推着就能行走。她的伤也好了许多,脸上的伤痕几乎都淡去,露出姣好的脸庞来。
“你恢复的不错。”风染霜冲她点了点头,从冷血的手中接过了音儿的推车,“你感觉怎么样?”音儿的眼里含着泪,看着贴窗花儿贴春联的宫女太监们,自责的情绪涌上心头:“音儿当日不该要娘娘救下音儿的,音儿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根本帮不了娘娘的忙,还只会拖累娘娘。”
“你既然活了下来,就好好养伤,谁说腿没了就是废人了?腿没了还有手,有人用手也可以行走,更何况你现在还有推车,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听说你的刺绣做的很好,等伤好一些了,可以做刺绣,你的手总是完整无缺的吧。”
听了风染霜的话,音儿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本就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废人了,终日都在自责,恨不能自杀,但漓公子却劝她要好好活下去,又听霜贵妃这样说,更是看见了生的希望,死的念头也就随之打消了。
除夕夜里,降霜宫的宫女太监们聚在一起守夜,风染霜与冷血二人坐在凉亭里,吃着甜点喝着米酒看着月亮。因为宫里各有各的规矩,所以上官佳云这一夜里不能来她的宫里,不来也好,省的看见了冷血心里又伤心。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里过除夕。”风染霜看着皎月,悠悠地感叹着,“你呢?你以前的除夕是怎么过的?”
“忘记了。”依然是千篇一律的回答。风染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不是。”有时候风染霜发现和冷血对话实在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他的脑子似乎一直处于生锈的状态,难不成他能接收的指令就只有杀人?看来真不能拿他当平常人对待。她开始尝试换另外一个话题:“你平常杀一个人收多少钱?”
“五百两银子。”有戏!终于谈到了一些实质性的话题,风染霜眼睛大亮。“这么多?那你现在有多少存款了?”风染霜突然想到,现在冷血是她的人,若是帮她赚钱的话,一天杀一个人,一个月也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那么不到半年她就可以开个赌场了,然后大把大把的钱财滚滚流入……想到这里,风染霜奸笑了起来,她已经能想象到她站在柜台后面数着金灿灿的金子时的光景了。
银钱真是一种能让人感到极度开心的东西。“醒醒!”突然,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她的面前挥舞着,风染霜一愣,心说冷血的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幼稚了,仔细一看,竟然是慕容墨,此时正像看傻瓜一样地看着她。
“风染霜,你在想什么呢?口水嘟流一地了。”慕容墨坐了下来,伸手递给她一个东西,“诺,新年礼物。”
风染霜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个长长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精致的沙漏,沙漏的形状像是白天鹅,材质应该是白水晶,她掂量了一下,倒是挺重。
“很漂亮,谢谢。”风染霜有些愧疚地耸耸肩,“我没有准备礼物的习惯,你应该知道。”慕容墨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你这宫里挺热闹的,太后那边也热闹,慕容冷越正和太后还有清嫔一起守岁。”
“清幽?”风染霜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清嫔。”慕容墨阴沉着一张脸,一副我早就提醒你的表情,“清嫔的身体不好,太后就让她搬到金曦宫去住,现在正和皇兄他们在一起。”
“关我什么事。”风染霜拿起一块糕点咬了起来,可吃进去的糕点却很苦涩。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间在乎起慕容冷越和清幽的关系来?清幽从清常在晋升为清贵人,又从贵人晋升到嫔,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慕容冷越是不是真的喜欢清幽,那样仙女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不喜欢呢?
她不应该在乎慕容冷越是不是喜欢谁,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她极力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她内心里潜在的女王意识,认为慕容冷越喜欢自己就不可以再喜欢别的女人,若是如此,便会徒生恨意。
她一直搞不懂对于慕容冷越她到底是厌恶还是喜欢,不是厌恶,可喜欢也谈不上,介于两者之间的,也许是一种生存的必须?
像寄生的关系那样,他是一棵大树,而她是寄生虫,她并不喜欢他,却要依靠着他的恩宠生活,虽然表面上说她根本就不需要,可若是真的没有恩宠,就连一个小小的贵人也能踩到她的头上去,即使她武功再高强,也不能摆脱被休辱的命运,也许她可以逃出宫去,但这宫中已经有她无法舍弃的东西。
风染霜突然意识到了整件事情的严重性,她需要恩宠。“发什么呆?”慕容墨拿起装沙漏的盒子敲了敲风染霜的脑袋,“过完年,宫里可能会有一趟大迁徙。”
“迁徙?”这个词儿她喜欢,“为什么迁徙?迁徙到哪里去?”
“也不算是迁徙,香妃的父亲在锦州建了一个山庄,里面常温与夏季无异,打算让太后、皇兄和嫔妃们前去小住一阵子,不会太久,几天吧。”
“可以出宫?”风染霜挑起了眉,要是有这样的山庄,毋庸置疑,她死都要去的。
“当然。”慕容墨点了点头,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怎么样?感谢我吧?高兴了吧?”
“就算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的。”风染霜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她拿着糕点沫儿在指尖搓着,不过……
“有没有说规定带多少人去?大约什么人去?”
“太后皇上和我是一定要去的,你是要去的,剩余的就是嫔妃了,太后说这一次不宜大张旗鼓,凡事低调,所以我觉得应该不会去太多人。”风染霜点了点头,暗自思忖着,如果她去的话,一定要把上官佳云也带去,可是太后这么宠,爱香妃,香妃也一定在列,真是可恨,连出行也要与不喜欢的人日夜相处。
她什么时候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呢?看来要加快梦想赌场的进度了,她也要成为和慕容紫英一样的人,拥有那样的一个赌场,下半生就吃穿不愁了。
慕容墨在降霜宫呆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风染霜还沉浸在出宫的喜悦之中,却险些忘了一个最关键的人物,那就是慕容冷越。
慕容冷越近来似乎很反常,不仅很少来她这里,反而经常去清幽那里,也不知多久没有去上官佳云的清心宫了,这些问题她也不方便问她。宫中嫔妃不多,一个月内经常受宠的人也就那几个。
雨常在在经历过雨嫔又在一天之内降级为嗯常在之后,慕容冷越就很少再去她的宫内。不知有没有过子时,风染霜已经哈欠连连,她几乎要整个跌到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守夜,有什么好守的?反正还不是那样,过年,有什么好过的?这是在宫里,又不是外头。”
“宫里也一样。”冷血又拿出背后的那把古刀开始清洁,他似乎很爱他的刀,一旦有空就会拿出来清理。
风染霜又想起惠妃大约知道方丈与云儿的事情,苦恼起来,现在唯一能扳倒惠妃的办法就是把她与人私通的事情爆出来,但这个办法却要牺牲慕容冷越,她犹豫不决,若是不这么做,到时上官佳云被连累,她如何是好?
“抓阄决定吧。”风染霜幽幽地叹了口气,从房间里拿出一个铜钱,喃喃道,“要是正面就是慕容冷越,要是反面就是云儿。”
“最好还是不要用这个办法。”擦刀的冷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不知是含有镇定剂还是别的什么,她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你还是认真考虑清楚孰轻孰重,否则会后悔的。”孰轻孰重?当然是她的云儿重要,但……慕容冷越就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吗?她脑海中浮现出他落泪的那一幕,那么心痛那么不堪忍受,就算惠妃在他的心里不重要,可若是知道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背叛了自己,那种感觉,是会很难过的。
她不想让慕容冷越知道。又想让惠妃死。只好用别的办法了。手里的铜钱渐渐地暖热起来,风染霜趴在桌子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她挑起眉来看冷血,他专注于他的古刀,无聊之极,她便问:“你的刀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