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官佳云在湖中溺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玲儿与莺儿跪倒在风染霜的面前,她还不能够下地,却哭得牵肠魂断:“为什么?昨个儿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今天人就没了?”风染霜难以置信,从来没想过上官佳云会死,即使所有的人都死了,她也不应该死啊!
“娘娘,您保重身子,别太难过了,云妃娘娘离开了降霜宫之后,就投湖自尽了……”
“云妃娘娘的尸体……已经被送进棺材里了……”
“本宫不相信。”风染霜咬着牙下了床,套上鞋就往外头走,玲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的脚下,歇斯底里地哭着喊,“娘娘别这样,娘娘!云妃娘娘的棺材已经下钉了,皇上说娘娘身体不好,不许娘娘去啊……”
风染霜被她们二人按在床上,莺儿往外大叫着叫人,一时间宫女太监们在她的寝房里跪了一地,都纷纷劝说她不要出去。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寒风吹在她的身上也只是麻木,昨日里还笑着跟她说宝宝的事情,今日里人却没了,以后也见不着了。
她怎么能相信呢?死的人是她一直视若亲妹妹一样的人啊!不知谁通报了慕容冷越,他很快赶了过来,一把将她拥住,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身体:“霜儿,别冲动,云儿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定要为云儿好好活下去。”
“你们都在骗我。”风染霜突然变得十分冷静,她用力推开慕容冷越,眼泪凝在了脸上,“你们都在骗我,我要见漓江,我要见他!”
“霜儿!”
“我要见漓江。”她抬起头看着慕容冷越的眼睛,“我要见漓江。”慕容冷越命他们退下,让晚晚去找漓江过来,他心中实在郁闷,可看风染霜快要疯了的样子,又舍不得再问下去。
漓江走到她面前,风染霜站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给了他一个巴掌:“你这个懦夫!枉我曾经那么看重你,是你害死的云儿,是你!”
漓江没有说话,风染霜的那一巴掌打得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的古刀背在身后,身上只留了一把匕首,风染霜认出那是昨日里上官佳云来还刀鞘时给她的。
她的眼泪被逼了出来,一把抽出匕首抵在漓江的胸前,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死,她的心已经被你杀死了,她现在也杀死了自己的身体,你满意了吗?”
“你TA妈说话啊!”风染霜的匕首狠狠地CHa进了漓江的胸口,他仍然不反抗,鲜血在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衣衫。风染霜冷笑着看着他:“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惩罚,你如果爱她,就会为现在的结果付出一辈子的代价,你永远都得不到幸福了,永远!”
“你说得没错。”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讥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该杀了你自己来谢罪。”风染霜从他的胸口拔出那把刀,她看见漓江微微皱眉,她呸了一口,“你真是个懦夫,你怕疼。”
漓江从她的手中拿过匕首,握在了手中,然后不做任何犹豫地就刺进了自己的心脏,然后再一次用力,整把匕首都刺进了他的心,鲜血喷了出来,风染霜身上的衣服被染红了,她的眼前一片鲜红。
“我不怕疼。”他缓缓说道,“这是我的心,它也不怕疼。”
风染霜的大脑一片空白,漓江是爱上官佳云的,否则他不会把一整把匕首都刺进自己的心脏,他不会带着悲凉的语气告诉她他不怕疼。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尖叫起来。
外头一下子冲进来好多人,慕容冷越、宫女、太监还有太医,风染霜哭着躲进慕容冷越的怀里,慕容冷越看见她身上的血,眉毛一皱,厉声道:“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不!”她尖叫了一声,“找太医,找太医救他!我要他活!不要他死!”
“霜儿!”
“找太医!”事情真真正正地变得混乱起来,一天之内清幽与上官佳云同时自尽。而漓江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竟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好在太医救助及时,他没有立即死亡,可也在死亡的边缘了。
太医包扎好之后,风染霜走到漓江的身边,他浑身惨白,胸口的纱布上还在不断地冒着血。慕容冷越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却仍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医,他会死吗?”风染霜轻声问道。她真害怕,她险些就做错了事。
漓江是爱云儿的,云儿已经死了,若是在天上看见她伤了漓江,岂不是要恨死他?她要他好好活下去,带着对云儿的自责好好活下去。
“贵妃娘娘,两处伤口都太深,会不会死微臣真的不能确定,这位公子失血太多了,微臣认为他有一定的自杀倾向。”
“什么?”
“娘娘请看他的手。”太医上前一步,轻轻地撩开了他的手,发现上面有十几条赤,裸,裸的伤疤,有旧伤也有新伤。
“据微臣诊断,这伤疤有的长达十几年,有的只是这两日里的新伤,像这一条是今日的,你看,还流着血。”
风染霜捂住嘴哭了起来,眼泪奔涌而出,慕容冷越一把抱住她CHan抖的身体,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原来他一直都逃不过内心的谴责,他喜欢云儿却不能和她在一起,这件事情一直折磨着他,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啊!只是他一直在克制……风染霜始终都没有见到上官佳云的尸体,第二日她在听说清幽也在那一日自尽时,却猛然松了一口气,这一切,总算是结束了。好在上官佳云在死前并不知道清幽曾经对她耍过的手段。
她大病了一场,赌坊和选秀的事情都暂缓了。漓江病愈后离开了皇宫,据说是在上官佳云安葬的地方住下了。
风染霜想那样也好,至少不会再寂寞了,至少不会再想以前那样,只有上官佳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生病期间她谁也不想见,每日不是昏睡,就是在半醒半睡之间做梦,日子过得飞快。
慕容冷越与慕容墨要见她,都被她拒绝,给赶了出去。她无法调整心态,无法从梦中醒来,无法接受现实中没有上官佳云的日子。
她在乎的,死的死,走的走,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开心的了。
莺儿与玲儿二人尽管每日都劝她说要开心一些,但她却总是开心不起来,云儿的死一直像噩梦一样缠着她,她睁眼是云儿,闭眼也是云儿。
云儿偷吃东西的样子,云儿最喜欢吃的豆腐皮包子,云儿最爱撒娇的模样,云儿咳嗽的样子。
每每想起来,都化作一行一行的眼泪落下来,怎么也流不干净似的。
慕容冷越见她心情不好,总是吃闭门羹,渐渐地也不愿来了。
一日午后,阳光明Mei,整个降霜宫在日光的照耀下如金子一般闪闪发光。
庭院中忙碌过后的宫女们聚在一起,坐在那颗巨大的柳树下聊天说笑,柳枝被风吹起,嫩黄色的新芽一点点发了起来,垂下一小片的阴影,随着风轻轻摆动。一旁的小太监正拿着一本书看,聚精会神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打搅。
石桌上放着一个碧绿色的玉盘,里面放着几个豆腐皮包子,那是霜贵妃吩咐每日都要备着的,说是上官佳云若是饿了,也会回来拿着吃的。
这时,一个小宫女突然抬起头,却发现桌子上只剩下一个碧绿色的玉盘,里面放着的几个豆腐皮包子突然间不翼而飞了,她睁大眼睛惶恐地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却见他们没有任何动静,仍然谈天说笑。
“这桌子上的豆腐皮包子,你们动过了么?”
那小宫女用手肘撞了撞另外一个宫女的胳膊,那宫女反应过来,朝桌子面儿上看去,那豆腐皮包子的的确确地是不见了。
但她却十分不以为然:“不知道,或许被哪个贪吃的奴才给吃了吧。”
小宫女抿了抿嘴,有些害怕地往那宫女身边缩了缩。
风染霜正在金色的软榻大床上午睡,盖着一张绸缎面儿的鸭绒软被,绸缎面儿上绣着的是上官佳云最爱的夹竹桃,颜色粉嫩粉嫩。
忽而她听见阵阵低声哭泣,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上官佳云站在她的面前,正揉着眼睛,她仿佛忘了上官佳云已经死去的事实,问:“云儿?你怎么了?哭什么?”
“霜姐姐,你怎么终日只顾着睡觉,都不陪云儿玩啊。”上官佳云揉了揉眼睛,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她,“霜姐姐,你为什么不起来陪云儿玩啊?云儿希望看见你和以前一样活泼,为什么你不陪云儿玩呢?”风染霜怔怔地说不出话,她看着上官佳云的面容,仿佛还是她们刚认识不久的样子,调皮中带着一些淡淡的清冷,对她说话的语气却总是腻得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