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染霜努力地平息着自己伤心的心情,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说道:“皇上讨厌臣妾,那么臣妾日后就少见皇上便是了。”说着,她走到一旁的木桌上去拿药,装作无所谓地将眼角的眼泪拭去,将药粉递到他的手中。
“怎么?打算让朕来敷?你自己打伤的人,要朕来为你承担后果?”心已经痛到不能再痛了,快要窒息……
为什么对她这么狠心?为什么?她至今仍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惩罚?再说了,就算做错了事,原本爱着的,就因为做错了事可以不爱了吗?她真不懂,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爱的。
慕容冷越将药硬生生地塞进了她的手中,怒斥着说道:“还不快给朕的爱妃上药?”
她不再说话,接过药粉在千嫔的床边坐了下来,用帕子沾了些许药粉,轻轻地涂在她的伤口上。
千嫔瞪大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满眼恨意的风染霜,求助地看向慕容冷越,低声叫道:“皇上……”慕容冷越站在门口正欲离开,听见她叫自己,停了停脚步,回头朝她温柔一笑:“爱妃好好养伤,朕还有事,先走了,皇贵妃会帮你涂药的,不用担心。”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顺手将门闭上。在门闭上的那一秒,风染霜立即将药粉扔到了一旁,困难地捡起了被慕容冷越擦完了伤口就扔在一旁的手帕。见风染霜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千嫔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道:“你……你想干什么?”
“你的戏倒是演得不错,这几日里我会一直照顾你,直到你痊愈为止。”风染霜坐在一旁的木凳上,倒了一杯热茶,用银针探过无毒后,才放心地饮下。
千嫔自知惹不起风染霜,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焦急地说道:“我现在就去跟皇上说,让你回宫……”风染霜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眸凌厉:“不必,皇上既然要本宫好好照顾你,你的伤不好,本宫岂能安心离开?”看着风染霜幽怨的目光,千嫔直呼不好,却只得接受,再不能有异议。
接下来的这几日里,风染霜几乎把千嫔折腾得够呛,晚上风染霜睡在她的隔壁,半夜会自动醒来查看她的伤口,让她根本无法入睡。
上药时动作粗,暴,千嫔额头上受伤的皮几乎都被她给剥了下来。
风染霜也回绝了所有来见千嫔的嫔妃们。而千嫔身边的贴身丫鬟,也被她打发去做了苦活儿,由她亲自照顾的千嫔,面容憔悴,额头上的伤疤却一日日地好了起来。
这一日里,风染霜重复给千嫔上药,短短几天就被折腾得面黄肌瘦的千嫔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风染霜从小布兜里拿出一支新的药膏,便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风染霜狡黠地一笑,语气却是极温和的:“这是本宫昨日从太医那里拿来的一支去疤痕的药膏,你的伤口虽然痊愈了,但留有淡淡的疤痕多难看,你说是不是?这药膏不仅能够祛除疤痕,还能够缩小皮肤的纹路,让你看起来年轻好几岁。”
“真的?”千嫔显然不相信,从她的手中拿过用青花瓷小瓶装着的药膏,闻了闻,味道清香淡雅,却不能闻出是什么成分。“那你涂给我看看。”
“这是加了去疤痕成分的药膏,本宫一直以来用的是少了一味药的药膏,比这个多了一味药,其他成分相同,每日擦这个,能够永葆青春。”风染霜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支药膏,递给千嫔看,“这药膏比等量的黄金更加金贵。本宫见你额头上的伤疤的确不好看,所以才将这药膏介绍给你,若你不用,本宫就自己拿着送人了。”
千嫔仍然是将信将疑,她不悦地看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将怒气全部撒到了风染霜的身上:“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这几日皇上也不来瞧我,难不成把我给忘了?”
风染霜一改往日的火爆脾气,强忍着没有发作,只笑盈盈地说:“后宫之中,你见哪个女人身上有一个伤疤的?有伤疤的女人皇上怎么会正眼瞧她。”
千嫔被风染霜说得危机感十足,一把拿过了那药膏,倒出一点来,轻轻地擦在自己没有受伤的皮肤上。
只见她原本暗淡无光的皮肤,在擦了药膏之后,没过一会儿就变得白皙光滑,又有光泽起来,惊异于皮肤的转变,千嫔睁大眼睛难以置信:“这……这是什么药膏?怎么这么有用?”
见她已经上钩,风染霜勾了勾唇角,柔声说道:“这东西叫美容无痕胶,因为价格昂贵,后宫除了太后在用,别的嫔妃也就用不起了,本宫是觉得有愧于你,所以才将这药膏免费送你,仅此一瓶,爱要不要。”
千嫔的家境说好也不算好,说差也并不是最差,这点便宜她自然是一定要贪的,绽开了一个舒心的笑容,修长的手指探进瓶内挖了一点药膏,涂抹在自己痊愈的伤疤处,有淡淡的清凉感觉,伤口处的皮肤也变得有光泽起来。
她大喜过望,立即用美容胶将自己的脸上涂满,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千嫔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十二分地荣光散发起来。
“嗯,像脱胎换骨了一样。”风染霜赞赏地点了点头,“很好看。”
听见风染霜的赞赏,千嫔乐得喜滋滋的,她怜惜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幽幽地说道:“唉,我怎么会这么美丽呢?皇上若是见到了我,一定会舍不得放我离开的……”
风染霜在一旁听得快要吐了,这千嫔也真是自恋,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不过她还是咽下了恶心的感觉,笑盈盈地看着千嫔:“是啊,皇上看见你一定会非常惊讶的,你快去见皇上吧。”
千嫔听了她的话却并没有立即去找慕容冷越,反而是扭头很奇怪地看了一眼风染霜:“你今天怎么这么献殷勤?皇贵妃娘娘,您突然送这个东西给我,我很是奇怪呢,难不成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正等我上钩?”
看着千嫔自以为识破她伎俩的得意表情,风染霜简直要忍不住翻白眼:就凭她千嫔的这个智商,在后宫鱼龙混杂的地方怎么混?这小聪明耍的一套一套的,却一点儿也派不上用场。但既然她要耍这小聪明,就让她耍个够。
风染霜眼珠子一转,狡黠而略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被你猜出来了,那本宫就直说好了,本宫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千嫔得意洋洋,但还是有些警惕地将那美容胶放到了一旁,嘟囔着说,“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嫔妃,你是堂堂的皇贵妃,我有什么可帮到你的?”
“虽是皇贵妃,却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做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你可知道如妃和永和公主?”
她挑了挑眉,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扯过一旁的木凳坐了下去,将衣衫理好。千嫔点了点头,头上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滑过柔顺的发丝,泛出柔软的光泽:“我知道,永和公主曾刺杀过你,到现在还在被禁足,如妃也受了牵连。”
风染霜勾起唇角笑了笑,眸从她的脸上转移至自己的护甲,白葱般的手指上带着金色的护指,护指用金丝扭成花朵的样子,花蕊中镶嵌着珍珠与蓝宝石,光彩夺目。
沉默了半晌,才重新抬起眼眸看向千嫔,泛着水光的眸渐渐变得暗沉,像是失去了光芒的星星:“我只要你帮我带一件东西给她。”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表情,千嫔自觉不妙,看来她是要对如妃和永和公主下手了。
她二人之间的位份差了许多,风染霜是皇贵妃,而她不过身在嫔位,皇贵妃对她所下的任何命令她都必须遵守。
可……如妃她可惹不起……
“是……是什么东西?”她咽了咽口水,心想这下糟糕了,早知道就不用风染霜的东西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她怎么给忘了?
“本宫听说永和公主咳疾犯了,正好太后赐下来了上好的银耳和雪梨,所以本宫打算煮给永和公主吃。”风染霜看着千嫔,话语一字一句地吐出,生硬且诡异,令人无法不多想。
千嫔心中暗暗思忖,风染霜这是要对永和公主下手了,她还是先答应下来,然后再随机应变吧。“本宫拿去给永和公主吃不太方便,她对本宫还怀揣着恨意,本宫送去了她也不会吃的,所以还是由你送去吧。”
尽管这几日里千嫔打心眼里恨透了风染霜,而风染霜也趁着照顾她的这几日里把她折腾得不像样子。
可论起尊卑来,她是不敢违抗风染霜的,因此只好点点头,低声道:“那好吧。”
见她答应,风染霜如释负重地吐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诚恳地看着她:“千嫔,谢谢你能答应本宫,先前本宫对你多有介怀,希望你不要在意。”
风染霜是什么人?皇贵妃,除了太后之外,整个后宫中最尊贵的身份!可她却向千嫔认错,希望她忘却以前不愉快的事情。
光是从心里上来说,千嫔就得到了满足,不过就算她心里满足了,对于风染霜的不满却一点儿没有消除,但既然风染霜都撇下面子这么说了,她自然不能更放肆。
因此她撇撇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臣妾知道,皇贵妃宽宏大量,也不会生臣妾的气,只希望贵妃您日后能多多照顾臣妾便是了。”
“那是当然。”风染霜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低声道,“你也知道,若不是你的伤,本宫便会被禁足,现在你的伤好了,本宫一旦回到降霜宫,便再无自由,你若是帮本宫办成了这件事,本宫少不了你的好。”
“臣妾自当尽力而为。”千嫔心不甘情不愿,可除了答应也别无他法。回到降霜宫,莺儿与玲儿二人急急地迎了上来,一看见她,眼泪就如泉涌一般,在她的面前跪了下去:“娘娘,您受苦了。”
在千嫔宫中的这几日,因算作是皇上降罪下来的惩罚,所以并不允许风染霜带宫女,吃穿用度皆和宫女一样,而且要亲自伺候千嫔,虽千嫔并没有刻意刁难,脸上却还是瘦了一圈儿。
“起来,别跪着了,本宫这不是好好的么?想整我可没那么难,快扶我进去,把那豆腐皮儿包子有多少给我拿多少过来,可饿死我了。”
“哎!”莺儿答应了一声,叫一旁正跪着行礼的晚晚去小厨房拿豆腐皮儿包子,又吩咐她鸡汤补汤什么的全部端上来。
风染霜走进久违的大厅,坐在还垫着软垫木凳,喝着刚泡好的清淡茉莉花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撩了撩头发:“总算是回来了。”
“娘娘,您受苦了。”玲儿站在风染霜的身后轻轻地捏着她的肩膀,捏得舒服至极,她呼出一口气,抿了一口茶水。
“受苦的可不是本宫,你们都不知道本宫这几天把千嫔整得有多惨。”风染霜狡黠地笑了笑,却发现莺儿在偷偷地抹眼泪,不禁皱起了眉,低声呵斥道,“你哭什么?”“娘娘,奴婢是心疼您。”莺儿哭得眼睛都肿了,好不可怜。
“这些天里皇上从未来看过娘娘,听说一直在燕嫔那里过夜,燕嫔近日是最得宠的妃子了。雨贵人晋升为雨嫔,千贵人环贵人都晋了嫔位,学常在也晋了贵人,娘娘……”风染霜听了心烦,摆了摆手,险些将护指甩出去:“别说了,本宫不想听,他爱怎么样怎么样,与本宫无关。”
莺儿又欲说什么,玲儿却制止地看了她一眼,她也只好闭了嘴,不再说话。这时晚晚端了豆腐皮包子和鸡汤过来,风染霜二话不说将鸡汤全部喝完,将碗重重放下,她看向晚晚,神情严肃:“之前太后赏赐的银耳雪梨还有么?”
晚晚见她用力放下碗筷,还以为她是吃得不高兴要怪罪呢,吓得脸色苍白,却听见她突然提银耳雪梨,连忙点头,道:“小厨房还备着呢……娘娘是要现在炖了还是?”
“本宫明天要亲自下厨。”风染霜接过玲儿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油腻的嘴角,突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们去找一找好看的汤碗,最贵的最好看的,若是没有,就去千嫔的宫中借,本宫记得她那有一个非常漂亮的汤碗,可是太后赐的,后宫除了她还没人有呢,知道了么?”
“娘娘要吃银耳雪梨汤么?奴婢叫小厨房去做便是了。”“不必,你留着便是,本宫明日自己去做。”三个宫女退出去之后,坐在木凳上的风染霜头疼不已。这几天里她一直在认真地想着关于上官佳云与冷血的事。
上官佳云并没有死,而冷血很想杀了慕容冷越,上官雄亦是如此,那么上官佳云自然是站在季节这一边的,他们三人对慕容冷越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为什么又要制造出上官佳云死去的假象?她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死去的清幽?想想她就伤心,上官佳云不该骗她的,怎么能忍心她受这样失去亲人的痛苦呢?还是说,这些日子以来的情意,上官佳云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她知道上官佳云、冷血还有上官雄被关押在云州的大牢里,这几日她也一直都在想办法,可现在她的情况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而对慕容冷越已经彻底死心了,原本以为自己的真心付出会得到回报,谁知他竟是这样一个疑心这么重这么爱怀疑她的男人,看来只有靠自己了。
第二日,她还在与周公讨价还价,就听见外头莺儿一边敲门一边低声唤道:“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她睡得正香,直接回复道:“不见不见!什么太子殿下统统都不见!”
“娘娘,太子殿下他……”莺儿的话似乎卡在了喉咙里,再往后,听见的便是推门与脚步声了,她如梦初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就看见穿着一身青衣的慕容墨缓缓走来,稚嫩白皙的脸上,双眸显得格外地明亮。
“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床么?”慕容墨毫不拘束地在软椅上坐下,一旁的莺儿唯唯诺诺地提醒道,“太子殿下……这毕竟是娘娘的闺房,您擅自闯入,对您……和对娘娘的名声是不是不太好?”慕容墨嫌她多嘴,厌恶地瞪了她一眼,道:“你出去吧,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那么多话?慕容冷越能直接进来,我就不能直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