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陈大夫,这个病人是我一个很好的姐妹,请你务必要认真诊断,清醒地诊断。”风染霜眯起了眼睛,笑盈盈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位姑娘我是要带进宫里去的,若是你诊断的结果和宫里太医诊断的结果不一样的话,我想你这大夫也是做不下去的,你说是不是呢?”
陈大夫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用手抹去了脸上的冷水,转而清醒了过来,从医药箱里拿过软垫,让茶儿将小幽的手放在上面,认真地诊脉。
风染霜、茶儿、秋枫和黑一四人站在一旁看着,陈大夫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亦看不出是何意思。
过了半晌,陈大夫才松开了小幽姑娘的手,说:“小幽姑娘是因为风寒导致的胃口不佳,又许多日没有进食进水,身体虚弱,一直处于沉睡之中,待我用银针打通了她的穴位之后,她便可以进食了,只要能吃东西,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风染霜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那还请陈大夫赶紧为小幽姑娘医治。”
陈大夫铺开了银针包,里面细细粗粗短短长长的全部都是银针,乍一看竟叫人胆寒。风染霜咽了咽口水站在一旁不说话,而茶儿也秋枫二人的心简直都要揪出来了。
陈大夫将小幽的袜子脱下,将裤腿往上移了一公分,按了按她的穴位,又从包里拿过一只银针扎了下去,这样扎了两三根之后,他们突然发现小幽姑娘的额头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
“大夫,我们家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茶儿焦急地问道。
风染霜拍了拍她的肩膀:“茶儿你不用担心,大夫正在为小幽针灸,小幽姑娘能出汗就是好的症状。”
“小姐说得极是,再过一会儿小幽姑娘身上的经络就会被我打通,到时候你们准备一些丰盛的饭食给她服下,过个两三日就会好了的。”
“小姐,我马上就去准备!”秋枫兴致勃勃地就往门外走去,却不想还未推开门,外面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叫。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风染霜的眉毛狠狠皱了起来,已经夜深人静了,还有什么人在搞鬼?
走出了房间,风染霜看见每间房间都陆陆续续地亮了起来,看来都是被刚才的那一声惨叫所惊醒。
又是啜泣声传来,风染霜立即判定出来那声音来自于风美菱的房间,她突然想起了先前让黑一放进去的那床被子,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戏份要做足,风染霜仍旧佯作焦急地来到了风美菱的房间去,爹爹和小妈已然坐在了她的床边,风美菱坐在床上嘤嘤哭泣着,腿上一片血红,看来是被扎得很深。
她抬起头看见风染霜站在不远处,手一指,十分愤恨地说:“是她,是她把被子和我的换了的!是她把针放进去扎我的!”
风染霜冷冷一笑,面儿上仍是焦急:“妹妹你可别被扎得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吧!我都没有进过你的房间,怎么可能把针扎进你被子里?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你的被子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风美菱又大声哭了起来,“这分明就是你的被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妹妹这话倒是可笑了,什么叫我的被子?我也不知道我的被子是哪一条呀,我只不过进了房间就睡了,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啊。”风染霜耸了耸肩,十分无奈地看向父亲,“爹爹,时辰也不早了,您还是早点睡吧,不过是一枚针而已,让大夫过来包扎一下就行了。”
“不过是一枚针?”听见这话,林香玉不乐意了,她冲地一下站起来,怒冲冲地看着风染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什么把戏,就是你把那根针放进美菱的被子里去的!”
“小妈,做事要有凭据,我和美菱是姐妹,怎么可能把针放进她的被子里去呢?而且好端端的,这被子里怎么会有针呢?我从皇宫里出来,不可能还带一根针来玩儿吧?”
“是秋枫!我今日还看见她刺绣了的!这就是她刺绣的那根针!”
“是么?”风染霜挑了挑眉,伸出手拿过了风美菱手上的那根针,又拿过了秋枫的那根针,两根针对比了一下,她笑了笑,“妹妹,秋枫手中的针是从丝制房拿出来的,是纯银针,而扎你的这根针,上面有我们风府的标记呢,爹爹,你看看是不是。”
说着,风染霜将那根略微粗一些的刻着风府标记的针递给风瑞廷看,风瑞廷接过针看了一眼,确认无疑地点了点头:“这的确就是我们府中的针。”
“听见了么?和我和秋枫都没有关系,大约是佣人缝被子时不小心留在里面的吧。”风染霜冷冷地瞥了一眼风美菱和林香玉,她本来也不想把林香玉放针扎她的事情跟爹爹说,免得让他心里又不爽快。
但林香玉似乎不依不饶起来:“胡说!这被子是我亲自命人拿到你的房间去的,怎么可能又回到美菱的房间!”
“敢问小妈,您是派哪个丫鬟把被子送进我房间去的呢?”风染霜挑了挑眉,看来林香玉还真是不知好歹,已经给她个台阶下了,反而还是要找她的麻烦,因这再挨家法,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翠云,你去把珠儿叫过来!”林香玉一听见要叫人证,喜不自胜,连忙命人去找那年纪轻轻的珠儿。
风染霜的嘴角泛起一丝讥笑,与秋枫看了一眼,她亦是不慌不忙地用手玩着手帕。
珠儿被人带了上来,年纪不过11、2岁,哆哆嗦嗦地跪下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珠儿,你说,是不是你把被子送到小姐的房间的?”
那珠儿抬起头看了一眼林香玉,又看了一眼微笑着的风染霜,迅速地低下头去十分委屈地说:“老爷,是夫人命我把有针的那被子送进小姐的房间的,可是小姐说新被子她盖不习惯,所以我就随手把被子放下给小姐找旧被子,却没想到那被子被放进了三小姐的房间……”
“有针的被子?”风瑞廷诧异地瞪大眼睛,转而看向林香玉,怒吼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想害霜儿被针扎,现在反而害了美菱,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狠心?我们风府不需要你这样的女人,你给我滚出去!”
看见风瑞廷发那么大的脾气,林香玉的眼泪一下子被逼了出来,真不愧是演技派的,眼泪都出来得这么快。
“老爷啊,你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饶了我吧,我真的是无辜的啊,谁知道里面会有根针呢,老爷,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互相扶持,你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风染霜就休了我呢,老爷啊!”
林香玉声泪俱下,风瑞廷也有些于心不忍,但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立场,拂袖将林香玉摔倒在地上:“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我们风府容不下你!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爹爹,爹爹!”风美菱哭着跪倒在了风瑞廷的脚下,模样说有多可怜无辜就有多可怜无辜。“爹爹,请你饶了娘亲吧,这么多年娘亲在您身边服侍您,哪一天不是尽心尽力的,如今你怎么能因为娘亲做了一点儿措施就怪罪与娘亲呢?爹爹,你好歹也体谅一下娘亲吧!”
“体谅?我拿什么体谅?就算你林香玉觉得这是我的女儿可以随便欺负,但霜儿不再是霜儿,她现在已经是皇上身边的贵妃,后宫之首,你这样使些阴谋诡计,难道是想让我们整个家族遭受灭顶之灾吗?你还记得不记得上一次霜儿被毒害,我们一家人贬为庶人的事情?你难道想重蹈覆辙?”
风瑞廷的一席话点醒了林香玉,她悲哀地想到,他们这家族,成也风染霜,败也风染霜。她浑身发寒,难道日后就要以风染霜马首是瞻了吗?
“爹爹。”这时,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风染霜低声说道,“爹爹不用发那么大的脾气,霜儿不是平安无事么?爹爹也不希望霜儿以为自己回家,扰乱了大家的安宁吧?小妈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您,您可不能忘了她的辛苦呀,霜儿不过是在家住个两三日,几天后就回宫了,爹爹要休了小妈,难不成还要娶姨太太进风府么?”
风染霜的这一番话让风瑞廷老泪纵横,他哽咽着擦着眼泪:“霜儿,只有你是最识大体的,只是这休书可免,活罪难免,来人!取鞭子来!”
“老爷!”林香玉还以为自己平安无事了,没想到风瑞廷竟要取鞭子,又要对她家法伺候!
风染霜站在一旁抿着嘴不说话,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若今天林香玉不挨打,不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以后也许还会对她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因此,给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一下子,风美菱的屋内哭声震天。
小丫鬟珠儿战战兢兢地取了鞭子,举在头顶,低声喊:“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