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人你也看到了”,贺元熙有些感慨,没想到邹彦为了他能从日本逃回来,不过这能代表什么呢?他最清楚邹彦就是一个冲动的孩子,什么事都是凭自己第一直觉,这番不计后果地跑回来,也不过是突然听到自己结婚的消息,颇为震惊的反映吧。
“如果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贺元熙有点不舍,但这个时候如果邹彦在身边,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他也清楚自己,什么事都能克制,但是与邹彦有关,完全就不是那个理智的自己,搞不好和苏韵这场婚礼就直接毁了,所以越是这样越不是感性的时候,不如心肠硬一点。
“不!”邹彦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那你要干什么?”贺元熙质问着他。
“我……”邹彦沉默了,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过来干什么,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从日本不远万里地飞回京碚。
“元熙,来一下。”苏韵从教堂里走了出来,她听工作人员说贺元熙在外面,就出来叫他,却没想到抬头就看见贺元熙和邹彦在外面院子里争执。
“元熙,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需要我回避吗?”苏韵自然认识邹彦,也知道他和贺元熙的关系不简单,也是相当识时务了。
“不需要,你们好了么,我这就过来!”贺元熙看了一眼邹彦,心里很是难过,却还是做出了无情的决定。说完,就扔下一脸错愕的邹彦,转身往教堂里走。
“贺元熙,你tm就是个大骗子,你敢再走一步,我就从WSR解约,再不见你!”邹彦也不知道为什么,贺元熙忽略他让他很生气,他突然觉得,要是贺元熙不理自己了,自己在WSR好像也不再有待下去的理由和欲望了。
贺元熙停下来了,为什么这傻瓜就不懂得,如果不爱就不要给希望的道理,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就逼自己把这婚毁了吗?他转身,刚才坚硬的表脸和眼神软化了许多,“你等我一下。”贺元熙言语简单,但显然他已经败了,败在邹彦解约,败在了邹彦又给了他一丝希望,即便这个希望可能下一秒就落空。
贺元熙走进教堂,苏韵就迎了上来,“什么事?”
“对不起,苏小姐,今天的彩排到此为止吧,我们明早早点过来,再核一遍,我现在有点急事。”贺元熙细细地解释道,语言温和,即便苏韵不甚满意,却也无法拒绝。
“嗯,好的,那我们明早再排练就好,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改动,和之前流程都差不多的。”说完,就招呼身边的工作人员,一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谢谢。”贺元熙轻轻地地道了一声谢,虽然这婚没什么真情实感,但毕竟是自己提议的,现在不配合彩排,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哈哈,谢什么,明天我们就是夫妻了,我们之间还得彼此理解呢。”苏韵在小事上从不斤斤计较,这也是贺元熙觉得能谈成这笔交易的原因之一。
不一会儿,教堂里就空了。邹彦在外面的院子里,看着苏韵一行人撤离,那个女人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正眼都没看过他,原本心里有争夺到贺元熙的那种胜利小得意,被苏韵这一无视,又空前失落。“哼,拽什么拽!”邹彦嘴里嘀咕着,转身就看到贺元熙在教堂门口:“他们都走了,你进来吧!”说完又转身进了教堂。
邹彦踏入教堂的时候,看到贺元熙站在最前面的神坛前,抬着头看着前方大大的十字架,硕大的教堂里,就剩他一个人,无比孤寂。
“小彦,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贺元熙的声音在教堂里回响。
“啊?”突然被问这个问题,邹彦有点不知所措。其实在刚才贺元熙冲他招手,让他进门的时候,他是有点慌的,自己到这里来到底要干什么,自己并没有想好,是直接破坏这庄婚事?自己既没有立场又没有理由,来问贺元熙为什么要和苏韵做这场交易?答案也很明显。可能最后也就一个答案了,是来证实自己,和贺元熙是不是真的有可能。
所以一想到这里,他又点紧张了。当初答应去日本,也是想让自己静一静,思考和贺元熙到底要保持一种什么关系。所以才留了一句:“等我回来。”
“你肯定很纳闷吧?”贺元熙转身看着他,眼里尽是柔情,要是在之前,他可能不敢这么赤裸裸地看着邹彦,现在却没那么多顾忌了。
“嗯,一开始你明明是很讨厌我的样子。”邹彦顺着贺元熙的问题应着。
“这说起来,可能要翻老黄历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贺元熙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起,他回忆起第一次见邹彦的时候。
第一次见邹彦不是在海元市的餐厅里,是三年前,夏威夷的沙滩。
贺元熙的抑郁症再次复发,当时只有他一人,他痛苦万分,悄悄走到一处无人的海边,看着浪一波波打在礁石上,闭着眼睛就往海中走去。
海水淹没他的嘴时,他只觉得海水很咸,但是比起心里的痛,这似乎不算什么,下一秒,海水就淹没了他的鼻子,他开始呛水,感觉海水往大脑里灌,但心里却是愉悦的,似乎只有让自己沉下去,身心才能解脱。
呛水后半分钟后,贺元熙渐渐失去了意识。苏醒时候,贺元熙睁眼看到的是一双澄净的眼睛,带着海水,水灵灵,深邃的犹如浩瀚宇宙。这是天使吗?身心俱疲的贺元熙此刻犹如被阳光包围,胸口暖暖的,走进海之前的消极情绪似乎也被治愈了。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个少年,正一口一口地给他做着人工呼吸。贪婪片刻温暖的贺元熙,汲取着少年身上的暖意,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少年软软的嘴唇还停在他嘴上,他下意识地舔了舔。
对方似乎感受他醒了,撑起身体,“兄弟,你醒了呀!”少年看贺元熙有意识了,兴高采烈,“要不是我经常到这片海域游泳,恐怕你就game over了。”
贺元熙从天堂回到了人间,想起来之前自己做的,环顾一周,正是刚才那片沙滩,“谢谢你!”他有些窘迫,“我没事了”,贺元熙试图站起来,脚上的沙滩鞋已经不见了,脚底被礁石划伤,沾上些沙子,被盐度不低的海水浸泡过,现在有点疼,倒没什么大碍。
少年沉默了一会,动了动嘴唇,说道:“其实我刚才一直在那边,我看到你自己走进海里的。”他好像鼓起蛮大勇气,又道,“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不过我想说,你已经死了一次了,这一次,这条命不是你的,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自己放弃,懂吗?”说完,少年就笑了起来,笑容实在太干净了。
贺元熙静静地听着,他用手摸了摸心脏的地方,除了仍旧还在跳的心脏,似乎还有热烈的火焰升起,温暖着自己,听完之后,木木地点着头,“嗯,我……答应你。”
“你能自己回家吗?”少年问道。
贺元熙又一次撑着地面站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脚上没鞋,要走回住处,可能得费点功夫。
少年好想发现他脚底的伤口,一溜烟就跑到礁石边,拧着一双鞋又跑回来,他晃了晃手中的鞋子:“穿我的!”说完就蹲下,把鞋子套在了贺元熙脚上。
贺元熙低头看着为自己穿鞋的少年,一时心狂跳,他突然意识到四个字:“一见钟情。”
回到教堂,贺元熙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教堂陷入了一片漆黑,贺元熙和邹彦就这样并肩坐着,在贺元熙讲故事的时候,邹彦一直没有说话,没有打断,直到贺元熙最后一个字说完。
“所以,你记起来了吗?”贺元熙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邹彦。
“嗯”邹彦点了点头,在他的印象中,那个满脸胡子,像流浪汉一样的人,哪里是眼前这个贺元熙。
“那次之后,我在夏威夷待了一个月,就是想再次见你,更后悔没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贺元熙低头,有些怅然所思。
“哈哈,好像那天回家后,被突然到别墅的老爸逮了个正着,晚上就被送上了去纽约的飞机。”贺元熙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当我到WSR时,看见你的资料,还知道你就是邹迪那个离家出走的弟弟时,我兴奋了好一阵。”贺元熙转身看着邹彦,“邹彦,你现在明白我的感受了吗?”
邹彦还是有些迷茫,“你是说,你那时就喜欢我了吗?可是……”他大致明白贺元熙当初一系列和自己作对的言语了,“你放心吧,你自杀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人生都是有起有落的,幸好你的低谷期已经过去了,你看你现在多好……”
“哐”一声巨响,贺元熙一拳头砸在两人中间的长椅背上,情绪变得激动,冲着邹彦吼道:“你到底明白我在说什么吗?”邹彦被吓蒙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